春
念 祖 慈
2008年4月11日星期五小雨转多云微风
循例走太舟坞,上山伊始,小雨渐停。几天没来,山径旁的各种树木,都已绿上枝蔓。彻底湮灭了残冬的枯燥,怡然一派不可扼制的生机。林间枯黄的杂草间,各色山草也在雨后,悄悄翘翘地纷享着春雨的润泽。
山径上,走山的人,并未因小雨而见少。山径旁的榆树上,已是榆钱串串,诱得路人,不自觉地伸手摞下,带回家去尝鲜。沿径也可见,从城里来,拿着小铲类用具,踩着雨露,在山坡、灌木丛中,寻觅、采挖野菜的女人们。我见人们把采到的,翠绿娇嫩的野菜、榆钱,放进各色袋子时,不由地想起自己在自然灾害时,随着祖母,采摘、采挖、食用野菜的情景。
六十年代,父母是双职工。不得已,把祖母从老家,接到北京来照顾我们全家的生活。祖母来后,填饱肚子,调剂口味,成了她老人家的每日重任。解放前,她在苦难的经历中,积累下应对穷困生活的经验,让我们家的一日三餐,有别于邻居,老的少的没饿肚子。爸爸是主劳力,细粮主食优先;我们孩子长身体其次,粮少菜多,干稀搭配。她自己总是笑着哄着我们说:吃饱,吃饱,别亏着。
当时,我家住在朝外小猪店,楼前楼后都是菜地。那几年的春天,我随祖母,几乎踩遍了那片菜田的渠边沟垄,每日挖回水灵灵的野菜,丰富着我们家的菜篮子。大多的野菜,都是做成菜合子、菜糊饼、菜团子、菜包子,充添着我们的小肚子。周日,才炸点金黄色的排叉,剁碎了,混着野菜,包顿饺子,改善改善。春上要采柳芽儿、榆树钱,老祖母可就要上赶着求我了。等我爬上树,她仰着头,边指指点点地告诉我哪的嫩,哪的可以摘;边时时嘱托我小心,脚下踩实了,别摔着。每次都是她三番五次地嚷着:“够了,够了”的催促下,我才依依不舍地出溜下树,与祖母高高兴兴地满载而归,特有成就感。并在回家后,享受到,祖母单给我煮个鸡蛋的“犒劳”。
祖母从不“故步自封”,非常“谦虚好学”,经常把东邻西舍的“先进经验”请回家,“充实”我们家的菜篮子。茄子皮晒了干,莴笋叶淹了菜。成年后,弟妹都说祖母处处偏着我。事实上,我真是她热中于这种“开放搞活”的,最大“受益者”。她的每样饮食“改革”新品种,都是我先尝,先吃,先用。有次,在内蒙读书的一位小表叔,饿得跑回老家,路经我家求宿。他告诉祖母,他们饿得,连学校周边菜地的白菜根,都挖回家,煮着吃了。我在旁边听到后,心想:得,明天我的午饭,就是白菜根了。果不其然,第二天放学回家,首先看到我家门口,摆放的白菜堆,全然没了根。当我坐在饭桌前,就见还冒着热气的一大碗,被剥了硬皮的白菜根,摆在我面前,等着我“受用”呢。这种现状,直到一次,我喝了她老人家,给我煮的芹菜叶粥后,呕吐不止,才吓得她,终止了我的“特殊待遇”。但,我从未怪罪过我的祖母,就是这种“特殊待遇”,赋予了我一生“生活简朴,吃苦耐劳”的好素养。使我在人生成长的路上,能够从容适应、克服任何艰难困苦的环境。
现在,唯一遗憾的是,在果蔬丰富的今天,再也不能孝敬她老人家了。她离开我至今已快二十五年了,也只能借此文,偶思到她老人家的恩惠。但愿她,我的祖母,在天堂里,忘记她那些关于野菜的知识和经历,过得安逸、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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