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社会的男人害怕、仇视有生命力的女人

                             ——从电影《白鹿原》谈起

                                       张红萍

昨天观看电影《白鹿原》，感到十分的压抑。十多年前看的小说，情节已经忘的差不多了，电影拍的怎样，我想这样厚重的小说，任何电影都会失败的。电影围绕田小娥展开，已经有了编剧与导演的取舍。

整个电影给人的印象是：民如草芥，但女人连草芥还不如。从1912年到1938年，不同的军、政走马灯地上下，民被扰的苦不堪言。如果没有军、政，人民完全可以靠天吃饭，但正因为军、政的出现、骚扰、强令，使民不聊生。

小说白鹿原的时代与现在的时代相比是一个旧的时代，民国之前旧的时代的万恶就是对民的道德约束，民经过二三千年的驯化完全变成了顺民，脑子里除了仁义道德、除了忠孝节义之外没有了人性的活力与生动，没有了是非的判断。没有人性、人情，只有忠孝节义的中国男人是多么的可悲又多么的凶残啊！

在这黑压压的忠孝节义的男权社会里，女人是被摆布的玩偶，女人是命最贱的一类人。田小娥天生丽质自难去，电影给她的定位是妖艳，这本身就是女人被看取之后的一种重新命名。不具备性别意识的人看完电影会问一句：田小娥是祸水吗？但我要说：不！田小娥的命运是被摆布的，假如是一个人性的社会，假如社会给女人自谋生路的机会，田小娥就不会有如小说与电影中的命运。田小娥的命运开始于她是一个男尊女卑社会的女人，开始于她被那个考了无数次秀才不中的父亲将她卖给一个有钱的老男人做妾，这就是她被摆布的命运的开始，有了这个开始才有了后来的一切。不是田小娥的美丽迷惑了男人，而是命运与男人迫使田小娥一步步走向可怕的生活。田小娥的哪个外强中干的老男人，表面上舞枪弄棒，实际上根本没有性能力，但田小娥是一个自然的正常的年轻女人，她有人的需求，除非不承认她是人，否则她与黑娃的互相吸引就是最正常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但男权社会只把女人当作男人的私有财产，而不是人，所以在人们的思想与观念中，田小娥不应该与黑娃私通，私通她就是一个祸水。因为人们只站在男权社会与男人的立场要求女人，田小娥因为生命的冲动没有守节，过去的人和现在看电影的人都不能原谅她。田小娥与黑娃的私通被发现后，两人被羞辱与毒打一顿后抛入荒原，黑娃领着自己的女人田小娥回到自己的村庄白鹿原，但作为传统社会缩影的白鹿原，作为白鹿原的族长白嘉轩是怎么对待女人的？

黑娃的父亲兴冲冲地告诉白嘉轩，黑娃领回一个媳妇来，这个女人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丈夫死了，被大太太、二太太欺负，黑娃同情，把她领了回来。但铁面无情的白嘉轩不被这个故事所打动，他关心的是这个女人是否清白，女人的清白比女人的生命还重要，如果女人不清白，她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应该死去，白鹿原的祠堂，男权社会不接受任何不清白的女人。如果女人不清白，她就是妖魔。男权社会的代表、永远正确的白嘉轩让黑娃的父亲鹿三去打听，鹿三打听的结果果然应了白嘉轩的猜测，这个不是被父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的女人果然不是一个清白的女人，因为这个不清白的女人，黑娃不能进白鹿原的祠堂拜堂，所以这两个男女的婚姻不被接受，他们只能是野男女，不能成为正式夫妻。黑娃与田小娥被父亲赶了出来，不得以住在白孝文家废弃的摇摇欲坠的破旧窑洞中，他们被传统社会抛弃。

无奈的田小娥与黑娃在破窑洞里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好在他们有感情，田小娥虽然也很在乎祠堂的承认，但祠堂不承认，田小娥这样底层人家的女孩也不会有太多的痛苦。但这样一种卑微到再不能卑微的生活，黑娃这样一个贫穷到除了力气一无所有的男人，由于时代的缘由，田小娥都不能拥有。被传统社会抛弃的黑娃参加了农协，国共合作破裂后国民党抓捕杀害农协的人，黑娃为了逃命，将最软弱无助的田小娥留在最传统、最不友善的白鹿人上。在这维护忠孝节义的白鹿原上，白鹿原上被仁义道德教育大的男人们虎视眈眈地盯着田小娥这块没有保护的肥肉。因为田小娥求乡约（乡长）鹿子霖救黑娃，结果鹿子霖强奸了田小娥，虽然田小娥是受害者，但田小娥在世人的眼里却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妖魔、祸水。恶毒与道貌岸然的鹿子霖为了遮人耳目，反而陷害傻子与田小娥通奸，田小娥的名誉进一步被妖魔化，她彻彻底底地变成了祸水与破鞋。可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是因为田小娥不能守节吗？是鹿子霖，也是白嘉轩（他没有给她名分，迫使她落到没有保护的地步）。完全被社会抛弃、也被自己抛弃的田小娥在鹿子霖的调唆下，为了报复白嘉轩和白孝文（作为族长毒打她）去勾引白孝文，没想到白孝文真的喜欢上了她，而她的名声却被破坏的一无是处了。田小娥虽然还活着其实已经被判处了死刑，但没有想到的是满脑子仁义道德的鹿三还是狠毒地杀害了可怜的弱女子田小娥。田小娥已经死了，但白鹿原上的鹿子霖辈却把村庄上流行瘟疫的罪过归罪于田小娥的鬼魂在作怪，白嘉轩要建一座塔将田小娥的鬼魂永远压在底下永世不得翻身，这就是一个男权社会对女人的迫害与污名化、妖魔化。

女人要么不是人，是男人的私有财产。如果女人出名了，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作为进入贞节牌坊的女人，她一辈子为男人守节，她虽然过着非人的生活，但男人们却满意了，让她进贞节牌坊；一类是像田小娥这样的女人，因为生存与命运的缘故，不能从一而终，因而被妖魔化，永远被打入地狱。这就是过去女人的命运，总之，过去的女人不是人，过去的女人不能做人。电影《白鹿原》里的田小娥，柔弱地说着话，想和黑娃好好过日子，但女人的命运摆布着她，她最终被道德、被男权社会杀害了。看完电影，我感到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女人的生存境遇，比起男人，多一些雾霭，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没有完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