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理邓玉娇案的良法与恶法将对妇女产生特殊效应

                         张红萍

迟迟等来的邓玉娇事件的侦查结论是：“公安机关经深入侦查，全面收集证据，认为邓玉娇在遭受到黄德智、邓贵大强迫要求陪其洗浴，被拒绝后又拉扯推搡、言词侮辱等不法侵害的情况下，持刀将邓贵大刺死、黄德智刺伤，其致人死伤的行为属于防卫过当。”这个结论让大多数关注此事的网民和社会各界，特别是广大的妇女感到不满。这个结论明确邓玉娇有罪，她的防卫过当可能会因“杀人罪”和“伤害罪”而被判处徒刑。最奇怪的是这一件明白无误的性侵害、性暴力事件在公安机关的侦查结论里没有提到一个“性”字，而黄德智与邓贵大的动机、言语、行为全为一个目的——达到“特殊服务”——“性服务”而展开，为什么公安机关就硬是看不到这一关键性的问题？两个要求“特殊服务”的男人对一个异性多次的无休止的“拉扯推搡”到底是要干什么？他们为什么不放过她，直到悲剧发生？难道一点性目的也没有就对一位异性无休止地“拉扯推搡”吗？这样令广大网民和各界民众感到明显不公的结论不得不让我们问这样一个问题：这些天的侦查到底是在为谁服务？当地公安的侦查是以事实为依据？还是以达到开脱某些人的罪责为依据？公安的侦查是要告诉广大不明真相的民众事实呢？还是违背事实达到一种目的呢？不公正为什么在还没有行使正常法律程序之前就已经形成？

这一侦查结论让许多女性灰心、失望、心寒，甚至恐惧，因为从当地政府反复无常的报道中人们读出了邓玉娇受到了性侵害和强奸未遂侵害的威胁，所以她才举起了保护自己的刀。而每年有无数女性遭到过强奸或强奸未遂的伤害，而最容易遭受强奸与强奸未遂伤害的妇女大多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妇女。邓玉娇案的侦查结论让她们深深恐惧的是：因为她们低下的社会地位，而伤害她们的男人往往是比她们社会地位高的男性，以后当她们遭受到性侵害和性暴力时还敢不敢报案？因为报案的结果可能就是一个不公平的侦查结论，就是一个避重就轻，或将责任推向她们自己，或第二次地经受侮辱。就美国联邦调查局估计（美国从1972年起，每6个月进行一次受害者的调查）每6分钟就有一位女性被强奸，每4位女性中就有一个可能在某个时候遭到强奸，每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女大学生和没有上大学的年轻女性曾遭到过强奸或强奸未遂。而女性受性侵害是普遍的世界范围内的现象，中国也会有为数众多的女性曾经或可能受到强奸或强奸未遂伤害，公安侦查对妇女的性侵害是否公正关系到无数妇女的权益和身心健康，所以邓玉娇案件的侦查和审判的公正与否影响着广大女性的权益与信心。

如果将来的审判结果是邓玉娇被判处徒刑，而黄德智这个强奸未遂的罪犯反而因邓玉娇“防卫过当”开脱罪责，不受刑法的处罚，所有的妇女都会因这个案件受到伤害，会因这个案件感到生活在这个社会和国度而恐惧，她们会半夜做恶梦，因为她们生活在一个具有恶法的社会，因为她们知道当她们遭到对妇女身心伤害最大的性侵害时将得不到公正的对待，而她们每时每刻都可能受到这种行为的侵害。

每个个案都有社会效仿作用，每个个案标示的是法律的公正与否。1984年，生活在美国埃弗莱斯矿的女工洛伊斯·詹森诉埃弗莱斯矿存在性骚扰的现象，这一官司打了14年。在官司最艰难的时刻，当她们听说状告三菱公司存在性骚扰的350名妇女最后获得3400万美元的赔偿时，她们立刻充满信心。而当洛伊斯花14年功夫诉埃弗莱斯矿存在性骚扰的诉讼获得胜利后，迎来的是美国所有公司、教育组织制定了严格的反性骚扰政策，这一改变使对女性的性骚扰犯罪迅速下降。邓玉娇的案件也是如是，如果邓玉娇被判刑，而黄德智被开脱，这一案件判决的那一天将是女性最黑暗的一天，因为这一案件的结论将昭示女性受到比自己地位高的特别是有权势的男性的性侵害，法律将不保护她们。

强奸罪是指违背妇女意志以暴力、胁迫或其他手段强行与妇女性交的行为。强奸罪体现了男性对女性的性暴力、性侵犯、仇视、侮辱等一系列不平等的权力关系。它是男性通过暴力对女性肉体和精神的控制与摧残。强奸罪体现的不仅是男性用身体的强力暴力地对待妇女，强奸罪更大程度上仰仗的是男性如何看待自己相对女性而言的社会位置，即男性权力。这就是为什么本来是黄德智意欲猥亵、强奸邓玉娇，当黄告知邓贵大邓玉娇不从时，邓贵大挺而上来用他的权力教训邓玉娇——他一边用一叠钱抽打邓玉娇，一边说：“你以为我们没钱吗？我用一车钱砸死你”。钱代表着男性的权力。更何况他们在当地拥有的不仅是钱，还有特权。

所以，所有的性骚扰和性侵犯反映的是对妇女的歧视——性别歧视，直接源于受害妇女的社会地位。所以，邓玉娇案件体现的不仅是法律的公正，还体现着社会的公正与文明。亿万民众拭目以待邓玉娇案件的结果，当地公安的侦查结论不能使人信服。当地公安的侦查结果出来以后，许多妇女组织发表申明，希望法律能给邓玉娇以公正，我们期待着，期待着法律能保护妇女的权益。占人口一半的妇女和关注妇女权益的所有人士都在关注邓玉娇案件的审理，大家要的是事实与公正，而不是权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