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万物从不言语（组诗）
(2022-03-15 15: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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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临沧佤族张伟锋文学 |
分类： ★★诗歌★★ |
万物从不言语（组诗）
文/张伟锋
告别式
她站在高处
把自己送进天空。她飘了起来
她飞了起来
我用手去摸左边的门缝——
从此，她告别了我们
从此，我们只能在梦中相见
这晃荡的人生，落幕于此——
如幻影，如松风
如竹篮打水
光之显与隐
她像一道光，从群峰之中
劈开裂缝，远射下来，照耀我
恍惚之间，又被群峰遮障
永恒地消逝在我栖居的磅礴大地
万物看见所有
万物从不言语，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2021年，第一首诗
我始终保持热切，像一团火，燃烧不停
我始终踽踽独行，像个异人，非我本身
大海涤荡起波涛，我在里面遨游
和鱼群相遇，又与它们分开。像鱼
消逝在合适的几何空间。我依旧保持赤诚
并且永不更改
除非
我不期望活着
也不畏惧死去。这一切，都源于你
你星光四射般出现
又快如流星般消逝。在这之间
你点燃我，燃烧我，熊熊的火势
不可抵挡。我完全沉没、沦陷
我挣扎、抗拒，企图满血复活
但是，这仿佛如命运一般
被注定，被定格，无法更改。我看着落日
金黄的落日和红色的朝阳
之于我，没有任何不同。我不期待
崭新的时刻，我不憧憬
滚滚而来的未来
除非，一切有所改变
除非，你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如甜美的往常
阿拉善
阿拉善草原的风吹过她活着时的脸庞
也吹过她死去之后垒起的新坟
茫茫无边的阿拉善草原，容纳着她的一生
也将容纳她永恒的超脱
完美无瑕的阿拉善草原，未曾想到
我第一次用笔尖触摸你，竟和死亡扣在一起
玛塞尔索瓦热奥
肺部罹患结核的女子
陷入旋涡之后，被爱情抛弃的女子
在疗养院里，在冰冷中
一个人迎来了居高临下的死神
马赛尔索瓦热奥
一个热情洋溢的生命
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辗转迁徙
经历了母亲去世，父亲身亡。无依无靠
没有温暖——
在年轻时，她的身体染指胸膜炎
又被诊断结核症状——在孤寂和疼痛中
一份或有或无，但在她心中绝对有的爱情
突然发生断裂。她的“宝贝”
将和别的女人结婚，并在房檐下生儿育女
颤抖的玛塞尔索瓦热奥，万念俱灰
携带着咳嗽和瘦弱的病体
如飘荡的叶子。在垂落中倾诉内心——
她雕刻出的那部薄薄的集子
《我选择独自一人》，萦绕着透心的凉
马赛尔索瓦热奥光临人间
没有见到两个早夭的哥哥。她的出现
给悲伤的父母，带来了希望
但她的到来，仿佛只为疾病和苦难
三十四岁时，她凋零在温暖的春天
周边无一亲朋，她已经没有亲朋
备忘录
远行人永远不会再归来
驻守者永远不用再点灯
乐客咖啡馆
黄昏，饥饿，还有雨水……
我淋了一身的湿气，躲进乐客咖啡馆
有多少人，如我这样，惊慌失措
又有多少人，如我这样，可以在倦怠之时
找到片刻的栖身之所
有个武僧模样的人，从昏暗的角落
朝我走来，他带着酒和酒杯
我没有理由，不饮下他提供的佳酿
他像个坚实的兄弟，在憨厚中
递出了他的热情。在黄昏时
我收割了，我们在人间的相遇
我低头的瞬间，想起了
此刻的准确居所。我饮下烈酒的时候
想起了，太阳原本的样子。这一切发生之时
我在街道拐角处的乐客咖啡馆
忏悔
向上生长的树
往哪个方向长，长多高
都没有错。它受自然的支配
听命于原始的规律
昨日的院子，和以往不同
有人从树上坠落，他绝命于此地
终止于此处。从此开始，他的肉身
或将埋进土壤，慢慢腐烂
或将入电炉，瞬间变成灰烬
从这里开始，仿佛万物都有了对错
树若不生长，伐木者无需攀爬
他死于树的生长，他若不随树进入天空
他不会和地面产生距离，他死于高处
群象北上
像浩荡的古代军团
东征西战
十五头来自中国南方的断鼻象
从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出发
翻越沟壑、山脉
穿过人间，以巡游者的姿态
在蓝色的星球上
寻找新的栖息地。群象北上
食物减少，丛林稀薄
灰黑色的象皮，如巨大的天幕
晃荡在人类面前
他们，原本呼吸在各自的时空
原本轨迹各异——
但或许是，自然之神的指引
又或许是，源于生存的胁迫
十五头断鼻象，在万千人眼之下
成为突显的目标，它们奔走在
非理想的版图和区域之中
晚安
对野草说晚安，它们之下藏着昆虫
便一起对它们说晚安。对河流说晚安
它们里面藏着鱼群
便一起对它们说请停歇片刻
好像没有人对夜晚说晚安
那么，我对它说，顺便对藏在里面的自己
说：晚安，在缓慢中体验旅途
在若无其事中靠向路的尽头
久别重逢
我们的眼神，想抵达对方
却在拼命躲避。多么艰难的久别重逢
仿佛恩赐，降临在我们
我比之前更苍老
你比之前更自如。你是你，我还是你
我的大海扬起巨浪
拍打着我的礁石。你经过修炼
或者原本就有此异能，你淡然自若
拨弄手中的花草。它们就要盛开
绽放的形状和色泽，不会和以前不同
很久以后，我们交谈，我看见阳光
也看见绿叶，还有温暖的风……
而我诉说的，总是垂落的繁花。你不觉得
有何不妥，或许你并不在意
我谈吐的构架和内容。你像你一样
坐在我的对面，你是你
我真不像我，我是你。久别重逢
我握着岁月的灯盏，站在洁白的雪山
接受来自更高的光束。它们一半照见慈悲
一半滋生悲凉。这一切
都源于爱，落脚于爱；这一切，
虽然毫无道理，但是却事实如此
原载《民族文汇》202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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