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楼群,灯火阑珊。好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晚。
16,天姿宾馆经理室:
王英楠坐在一张安乐椅上,正在起草什么。写字台上一大堆零乱的文件、纸片之类的文用物品。
一个女服务员走了进来:“经理,有位旅客要见您。”
“噢?”王英楠放下笔,抻了一下懒腰:“哪的?”
太阳的光线射到写字台上。
“一个记者。”女服务员答道。
王英楠走过去,拉了拉窗帘,挡住了强烈的太阳光。回到安乐椅上坐了下来:“叫他进来吧!”说着,收拾写字台上的零乱东西。
女服务员推开门,对着门外的张文韬:“请!”待张文韬走了进来,她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王英楠把零乱的东西收拾到纸框里,抬起头来。
张文韬刚要寒暄几句,愣住了。
王英楠看着张文韬,缓缓地站了起来。从安乐椅上走了下来,站在张文韬面前。
静。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
张文韬友好地首先伸过手去。
王英楠轻轻地握住张文韬的手,微微地笑了:“文韬……坐吧!”
“请!”张文韬和王英楠一同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屋里静极了,客气令人窒息。
片刻。
王英楠忐忑不安地问:“这些年……还好吧!”
张文韬点了点头:“你怎么样?”
“挺好的。”王英楠想笑,却笑不出来:“怎么,还一个人?”
张文韬点了点头。
王英楠:“找我有事儿?”
张文韬点了点头:“昨天晚上,九点钟左右,我接到了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
王英楠认真地:“说些什么?”
“说要陪陪我。”张文韬轻轻一笑:“这类事情,在你们宾馆经常发生吗?”
王英楠不以为然地笑了;“怎么?你不感兴趣?都什么年代了。”
张文韬怒气升起,举起手来欲打王英楠:“你……。”他慢慢放下手来,仍忿忿不平地指着王英楠:“你怎么变得这么下流。”
王英楠低下头去,也不去争辩:“你打吧!”
张文韬背过身去,不再理会王英楠。
片刻。
“我对不起你。”王英楠小心翼翼地说。
“过去的事儿,就不要提了。”张文韬仍余气未消:“就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什么?”王英楠抬起头来,睁大眼睛,想与张文韬争辩。但一想起刚才的事情,又泄气地垂下眼帘:“是啊!就当我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泪水在眼缝里流了出来。
张文韬回过头来,见此情景,又生了恻隐之心:“阿楠,你别哭嘛!”
“文韬。”王英楠伏在张文韬的肩上,搂着张文韬的脖子,睁开了模糊的眼睛……。
17.树林里(夜、回忆):
时光倒退六年前的一个神秘的夜晚。
一片偌大的树林里。
透过树梢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闪烁。
一切静悄悄的。
张文韬拉起王英楠的手,用小手指勾住王英楠的小手指。
夜色很美丽。
王英楠眼含柔情地:“天上的星星作证……。”
张文韬:“天上的星星作证……。”
18.天姿宾馆经理室:
张文韬手捂着额头,悲伤地:“你今天变成了这个样子,真叫我伤心。我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儿。”
“文韬。我……。”王英楠痛苦地坐了起来,烦乱的心情无法平息,忏悔地:“我知道,你不该爱我。我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阿楠了。……可我……控制不了自己……。”她大声地:“我怕见到你!你知道吗?!”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片刻。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为什么还一个人,我在风你啊!你不明白吗?阿楠。”张文韬回过身来:“我常常想:我的阿楠该是个什么样子呢?也许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可……。”
王英楠停止了哭声,揩了揩眼泪:“文韬,我知道我不能乞求你的原谅。但是,我可以保证:在你的房间里,再也不会发生这类事情。”她精神恍惚地走过去,倒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然后坐了下来:“文韬,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相信我的话吗?”
张文韬呆呆地看着王英楠不语。
王英楠急了:“真的。文韬,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医院检查……。”
“这个我信。”张文韬肯定地说:“可你做这种生意,太让我失望了。”
“我也想往好了做。可做正经生意赚不到那么些钱啊!没有那么多的钱,谁瞧得起你呀!”王英楠说:“现在,连村长都在拿村里的财产做交易。把村里的荒山划给光义林场做育林后备基地。林场给村长七十万的好处费呢!”
“哦!有这种事情。”张文韬催促王英楠:“你有证据吗?”
“有哇!他们在我这里搞的交易,签的字。我这里还有他们的草稿呢!”王英楠说:“他们要惹了我,我好告他们。是前年的事情呢!那是夏天的一个晚上……。”
19.宾馆密室里
屋里的一张“八仙桌”上,摆着四个菜。
一个块头大、膘肥的人,正在“八仙桌”上写什么。
字幕:光义林场主任 郝主任
门开了。
王英楠走了进来:“郝主任,丁村长我给你找来了。”
丁占岭走了进来:“郝主任!”伸出手去同郝主任握手。
王英楠关上门 。
郝主任客气地:“丁村长,坐吧!今天想你了,找你来喝两盅。”
“你还会想我?想钱了吧!”丁占岭在郝主任对面坐下了:“我还正有个事儿,想找你呢!”
王英楠在一旁坐下了。
郝主任笑了:“来!先喝酒。边吃边谈。”他急忙倒酒。
丁占岭说:“是这么个事情。我家不是在你们林场界内开了一块地嘛!你也知道,也就三四百亩地儿。能不能把地租给我免了。”
郝主任倒完酒,端起酒杯:“来!丁村长,阿楠。先喝一口。”
三个人喝了一口。
郝主任说:“我也琢磨着你家开地的事情呢!你说:我作为一个场长也挺不容易的。全指望这点地出菜了。虽然我们地租收得挺多,一年一千多万。你想想啊!往局里上缴利润就得六百万;收地租的,怎么也得让他们挣个百十万吧!我们场子还的留个百十万吧!还有二百万,我给大局长上货还得一个数。不上货我这场长能当长吗?……。”
丁占岭笑了:“郝主任,你别懵我了行不行啊!你们一年光骗国家的钱,骗了多少啊!造林也不让他活,报损失,国家年年给你们拨钱。你们还年年……。”
“国家不也给你们拨钱吗?”郝主任说:“你们一亩地补多少?”
“那点钱管什么用啊!”丁占岭说:“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呢!”
王英楠笑了,插嘴说:“说起来,还是丁村长有钱。采金的收管理费。一个把头要七十克金儿。你下账了吗?都揣自己的腰包里去了。”
丁占岭急忙制止:“阿楠,你可不能出去乱说。”
“言归正传吧!”郝主任说:“你不是不想交地租吗?咱们做笔交易。”
丁占岭问:“怎么做?”
“你把你们村后沟的那片的荒山划给我们林场。我不但不收你地租,还给你钱。”郝主任说:“反正你们村的荒山,都是你们村社员开的地,你也收不着地租。归我们了,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地租了。我算了,一年收四五十万没有问题。”
丁占岭斟酌。
王英楠说郝主任:“那你就白得四、五十万。”
郝主任拿出一张纸来:“这不,我刚才写的山地转让协议。”他交到丁占岭手里:“给你们村三十万作为补偿。”
丁占岭问:“给我多少啊?”
“给你七十万。”郝主任说:“把村委会的章盖上,你只要签字就行。”
丁占岭试探地:“一把一搂?”
“阿楠做保。”郝主任说。
20.天姿宾馆经理室(回忆结束):
张文韬问王英楠:“丁村长盖章了没有?”
“盖了。钱是通过我的手转交的。”王英楠低下头去:“我知道,我太不给你争气了……。”
“阿楠,你总不能一直顺着坡往下滑吧!”张文韬无奈地放下水杯,痛心地劝导说:“阿楠哪!还是‘悬崖勒马’吧!”他说着,站了起来,觉得闹心,欲走。
“文韬。”王英楠站起来拉住张文韬。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渴望地看着张文韬,欲言不言。
张文韬慢慢回过身来,看着王英楠。那种缠绵的情感使他无法自拔。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该对王英楠说些什么。
王英楠胆怯地看着张文韬:“难道……我们……就这么结束了……。”
张文韬思忖了一下:“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王英楠感激地流出了眼泪。
21.大川里:
一台警用摩托车停在那里,上面的警灯还在闪着红色的光亮。
一个沙堆旁站满了人。
在人群中间,放着一具血肉模糊的男尸。左脚穿着一只矿靴,睁着眼睛。手里握着一把沾着血渍的斧头。
身着警服的周伟,蹲在死者身旁坐记录。记完后,站了起来。问站在一旁的于老板:“凶手和被害者是一起来的?”
于老板点了点头:“他们说是一个村儿的。”
“你放跑了凶手,先交押金四万。”周伟把本子和笔装了起来:“等抓住了凶手,押金退给你。”
“周所长。你搞错了吧!是我报的案。”于老板极力争辩:“我发现死者的时候,凶手早就跑掉了。”
众人议论纷纷。
“可是……他们是你雇来的。”周伟现在露出“铁面无私”的狰狞面目,振振有词:“像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没有真名真地址的,怎么能随便用呢!先交押金四万吧!”
“周所长,你这……这就不讲理了。”于老板辩解说:“这些人不是你给办的暂住证吗?跑了,还赖我们。”
“这我不管。如果你不交押金的话,就跟着我走一趟吧!”周伟显出“唯我独尊”的贪婪神气。用自己的权势,来逼于老板就范:“想好了,是跟我走哇!还是交押金哪!”
丁老板捅了一下于老板,小声出主意说:“给他点钱算啦!要不以后,他还来找麻烦。”
“我手头没有那么多钱。只有两万多块钱。”于老板在压价:“要不,等几天一块儿给你送去。”
“两万也行。”周伟毫不客气:“押金嘛!又不是罚款。少点就少点吧!怎么样?于老板,够意思吧!……尸体也检查完啦!你们找个地方,把他给埋了。”
22.字幕;
本剧故事 纯属虚构 请勿对号入座
23,高山上:
浓浓的黑云压住了山尖儿。
张文韬穿着一件军用风衣,在长满大豆的山巅上,俯视着周围光秃秃的群山。
一条条陡峻的山脉,没有树林,长满了庄稼。人们在“田地”里劳作着。“田地”中遍布着一条条龟纹般的嵌沟。
大川里,仍有小船在采金儿,把沟塘里翻个凹凸不平。在沙滩中,形成了一个个形状不一的“自然湖”。
推土机在大川里作业。
张文韬即兴在日记本上勾下了草图。
一片片黄色的沙滩下长着几株可怜的小草。
24.207室(夜):
屋里的空气闷热。草图放在茶桌上。
张文韬只穿背心,做在茶桌旁的椅子上,在另一张纸上进行紧张的演算。
茶桌的一杯茶水还冒着热气。
坐在一旁的王英楠,手掐着茶杯,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张文韬的工作。
屋里的灯还亮着。
张文韬演算完,拿起茶杯对王英楠说:“根据目前土地板结的程度和开荒的面积看:如果降雨量达到60毫米,恐怕龙福村就很难保全了。”
“有这么严重。”王英楠惊讶地说了一句。她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水:“有什么解决的好办法没有?”
张文韬想了想,又喝了一口茶水,凝眉沉思:“如果近两年没有暴雨的话,到是有办法的。一是退耕还林;再一个是停止采金作业。只恐怕老天不会给时间啊!”
25.豪华小屋:
这里是“金把头”们平日消遣解闷儿的地方。
岳老板、于老板、丁老板,还有一个老板是个结巴。他们四个人正围着一张小桌在打麻将。每个人的面前,都是一堆面值一百元的人民币。
岳老板似乎刚刚喝完酒,眼睛眯眯着。他一边喝茶水一边出牌:“这几天,你们这些馋猫都跑到哪里去了?腥味这么侬,你们闻着没有?”
“新……新鲜的。”那个结巴睁大了眼睛,一边摸牌一边说:“你……你……他妈的……可……可真……真有眼福,奉……奉……奉献了……多少?”
“想尝尝吗?”岳老板神秘地伸出两根指头:“还有呢!”他放下水杯,炫耀地:“玩女人,还是新鲜的。花个几万也合适。那些老家伙真让我害怕,一点浪漫情调也没有不说,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艾滋病。前些天,我就染上病了,吓得够呛。结果,一检查是一般的性病,打了七、八天针呢!花了一万多块。”
“治性病的,就宰你这样的。没有记性。”于老板大大咧咧地说:“现在,哪有几个没有病毒的女人。”他忽然想了起来:“你不是和朱雁娟挺好的嘛!怎么?又散伙了?”
那个结巴又插进话来:“他……他就是……那样,和谁……也长不了。他那玩意儿……退……退化了。”
大家笑了起来。
“一提起这事儿就窝囊人。”岳老板没有心思开玩笑,心烦地说:“她又找了一个帅哥,把我给甩了。这才几个月,我给她花了二十万买个楼,你说她……。”
于老板路见不平地:“等几天,找两个人,规矩规矩她。”
“算啦!”始终没有开口的丁老板说话了:“显什么大包,还嫌麻烦少啊!……。”
26.龙福村办公楼村长室:
张文韬和丁占岭面对面的坐着说话。
丁占岭仰天大笑:“……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吧!别吓唬自己了。两年前,韩乡长那个小黄毛丫头还说挺危险的呢!到了今天,咱们龙福村还是平安无事。要都像你说那样,人就没法活了。你没从事过农业生产,不懂。书上写的都是瞎扯。”
“好!咱不说书上的,说实际的。种地不上粪,长期上化肥,造成土地碱化、板结,跑肥、跑水、跑土总该是事实吧!”张文韬说着,看了一下摆在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咄咄逼人地:“大面积在超过二十度山坡上开地,是事实吧!沙金不但占用了土地,而且动迁了原始土层,你总该承认了吧!”
“承认,承认,我全都承认。”丁占岭被张文韬的一连串追问,搞得只有招架之功,但还强词夺理:“不过,我们应该尊重事实:我们农民富了,是靠自己劳动创造的。你问问周围的人,没有农民种地,你们吃什么?我知道,你们做记者的,笔头子厉害,总想出点风头,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这我能理解。可是,总不能横挑鼻子竖挑眼,节外生枝吧!”
“我没有权利指责你的做法对,或是不对。我们只报道客观事物。我们尊重事实。”张文韬认真地说:“当然,群众富裕了,国家的负担减轻了,这是一件好事儿。可是,问题的另一面呢?”
“是,客观存在。但也不能只看片面性嘛!”丁占岭笑了:“我们开的地才多少?和国营林场比起来,不是九牛一毛嘛!他们杀一头牛,我们才宰了一只鸡。就算你要做文章,也不能拿我们当典型嘛!‘拍卖五荒’是件好事儿,国家报纸上有哇!”
张文韬说:“拍卖‘五荒’,当时也没说让买了开地、采金吧!”
丁占岭说:“也没说不让开地、采金吧!没利可图,谁买那玩意儿干什么?除非脑子里进虫子了。我们现在根据国家的要求,还在退耕还林一部分呢!光义林场还在开地呢!他们都不怎么营林了,指望土地发财呢!”
张文韬觉得问题严重:“丁村长,光义林场在什么位置?”
“在我们上游。”丁占岭对刚才的争执还不服气:“林场都允许开地,我们种地的却要退耕还林。有这么一段理嘛!……我们种地是职业;他们营林是职业,现在反过来啦!光义林场开地对外出租,一亩地收二百多块钱呢!一年他们坐收一千多万元,国家为什么不管呢?他们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