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寻人启事一直在登，她把联系电话换成了广告部那个刀削脸的电话，留下的名字也换成了月儿，那是他知道的小名儿。一有消息我就打电话给你。两年来刀削脸和她很熟了，这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她不定期地登广告是为了给杨海一个暗示，她一直在南城寻他等他。他两次回电话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很明确，他还是很在乎她的，这就是她的机会。只是他的心眼太小了，一直把那件事情还装心里，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而是自己家人伤了他太深，自己又爽了他的约定，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很愧疚，一愧疚就更坚定了要寻要等。

老黄这个年纪了一直还想着续根香火，蓝月说现在还不想怀，他干着急。有几次他故意挤漏安全套把男人的东西滴在了她的身体里，但她都及时冲洗，还悄悄服用了毓婷，双保险。她不能有任何的拖累，她也绝对难以想象自己和这种男人会培养出什么结晶。她要把自己完全地留给杨海，就像她的第一次，如果没有菜花地里的那一次那点念想，她不会再有勇气去找他去见他，她毕竟让除她之外的两个男人碰过了。在那片动情的菜花地里，他答应过她，他走到哪里就会把她带到哪里！这死人头，心眼忒小。一想起他的承诺，她就热乎乎地揪心。

那一天晚上十点多，她坐在收银台后，正用小镊子对着圆镜子修眉。玻璃门拉开了，进来一个瘦瘦的青年，飘来一股酒气，她瞄一眼觉得眼熟，他不像本地人那样短短的瘪下巴。小姐迎了上去，蓝月一愣，也像招呼客人似的，靠近了他，国字脸，高鼻头，眉心偏左有一颗米粒大的痣……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也许是她的表情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他也朝她多觑了几眼，但很快就被那个短裙子小姐拉进了里面。她相信他肯定没认出她来，这两年来她的变化实在是大，她由一个乡下妹子成了城里一个精明的风月场所老板。本来并不近视的她，如今戴了副窄边紫框眼镜，而且她还戴了钻戒金链描了浅浅的眼影，连发色也染成了栗色。他一下子当然认不出来，更何况他好像还有些醉了，她满怀欣喜又有些悲哀。蓝月思忖自己再怎么也不会认错他的，他唯一的变化就是瘦了。

本来不打算立即去惊动他，准备过会儿找机会再好好确认一下，但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跟着走进了里面的小包间。里面的男女都很惊奇，自己一时也面红耳赤。她示意小姐出去，小姐有些不甘的样子，男人的目光里夹杂着愤怒和惶恐，喷来缕缕酒气，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什么意思啊？她听出了他的口音，轻轻地掩上了门，并且反锁了，泪水跟着就哗哗地下来了。刘海——我找了你两年多了，你竟然认不出我来？！他紧紧地盯了她的脸看，眼神顿时慌乱了，支吾道，你你认错了吧！他起身子就朝门口跑，她顺势抵住了门。求你别装了好不好，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了你，你坐下，我知道你需要什么……牵肠挂肚几年了，这一刻她反而冷静。她浑身像块炭似的靠向了他，他在不停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