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日 如 风
文/李晓巧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给自己下了碗生日面。
婚前,我的生日每年都是由母亲提醒的,现在父母已把我完完全全地交给了我的婚姻我的新家庭。今天是我的生日,他们似乎也未曾像以往那样,多少天前就在留意。倒是住另外一个城市的岳母,在病中记挂起我的生日,她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还嘱咐我们到饭店里去庆祝一下。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庞,我的内心里长时间地涌动着一股热乎乎的感觉。妻子性烈脾气犟,我的火气也不小,一点小事,这个生日宴算是泡汤了。
在我老家,逢十的生日叫大生日或整生日,不逢十的生日都叫散生日,过散生日很简单,无非是面条碗里卧三个自家鸡生的蛋。家境宽裕一点的也就是家人围坐一桌,多弄几个菜,大人们喝回酒,小孩子饱个口福,也可以理直气壮地一人喝一瓶那种果汁味很浓的“汽酒”。到现在为止,我过了两次隆重的大生日,一次是十周岁生日,另一次是二十周岁生日。十周岁生日是由爷爷主持的,杀鸡宰鹅放鞭炮,办了好几桌,所有与我家有来往的亲戚都来了,有送衣服鞋子的,有送寿桃馒头的,有送毛线布料的……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感觉那是我最受大人重视的一次,穿得簇然一新,红光满面地和爷爷坐在堂屋八仙桌的主席位上,领受着大人们所有质朴而热情的祝福,美美地喝着一杯杯琥珀色甜甜的“汽酒”。
过二十岁生日时,我已在外地上学,因为要过大生日,我在长辈们特别是年迈的爷爷的一再催促下,从几百里外回家过生日。二十岁的生日过得依然隆重热闹,依然是吉祥的祝福声声入耳,温热的村醪杯杯落肚。长辈们用白酒敬我,我也以白酒相还。我仍然是和爷爷同坐在堂屋八仙桌的主席位上,爷爷颤巍巍的几句话至今萦绕在耳际,巧啊,你过下个大生日时,不晓得我在不在了……爷爷祝你身体长得好,日子过得开心,学习和以后的工作都是顺顺当当的……爷爷和我碰杯,爷孙俩都一饮而尽,我未及多想。几杯白酒入肚,面红耳热,我的耳边是一片喝酒行令声,一片闹哄哄的嘁嘁喳喳声,乡下的生日宴始终沉浸在一种看上去很嘈杂很散乱但又很祥和很喜庆的气氛中。
我又走过了两个散生日,平平淡淡,爷爷随意的一句话不幸而成谶言,在我第二十三个生日还没到来时,他溘然逝去。风木之悲长久地弥漫在我的心间,及至爷爷八十三岁归去,我这个他最疼爱的长孙,也不知到他的具体生日。记忆里,他是做过大生日的,只是我从未曾用心去记过他的出生之日。他在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有想过多问一句?
现在,乡下亲戚中走了很多人,又增了许多新面孔。当初生日宴上觥筹交错,把酒祝贺的奶奶、外公、外婆、爷爷……如今安在哉?如果你有心问一问,这些一字不识的老农人笑容可掬也能确切地说出自己的生日,以及他们儿时过生日的种种趣事……
十岁,二十岁,二十五岁,三十岁……六十岁,六十二岁……一阵阵掠过。
生日像一阵风,日子真要细细地过。
我祝我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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