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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纪事》(五)放开脚步
《原创》陈振丽
陈雄那双破皮鞋就扔在门外的灰渣上,孟长辈一眼就看见了,他想了想计划回去看陈雄穿的什么鞋,因天不等人,再说他心里也明白,除非是闺女给他做了鞋,回去吃那醋味干甚!就愤愤地走了。
那天晌午,闺女端着两碗浇好山药蛋丝的小米干饭从厨房出来,不小心被小凳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陈雄赶紧跑过去,把饭碗放到一边,搂住闺女关切地问:“没碰疼吧?我看看。”
这一看可让陈雄又惊呆了,还没到寒冬腊月,姑娘怎么穿那么厚的袜子呢?
闺女发现陈雄两眼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的脚发呆,难为情地从他身边跑开,心一慌,真的给摔到了。
陈雄心疼地抱起姑娘责备她说:“怕什么呀,看你穿的袜子太厚了,来,我帮你脱掉一些。”
“不!不!”闺女从陈雄怀里挣脱,又想躲,可手可以往背后放,这双脚往哪里藏呀?
偏偏这个陈雄执意要帮她脱袜子,这同样是一种爱的疼痛,因为他感到很不舒服,至少是太捂脚了。
两人在院子里追逐了一圈,闺女索性站住了:“您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羞我?”
陈雄纳闷:“爱都爱不过来,为什么要羞你呀?”
闺女看这傻后生的确是不懂,就直截了当说:“我这是缠的裹脚布!”
“裹脚布?”陈雄还不懂:“那脚为什么要裹脚布,穿袜子不好吗?来来来,今天我一定要帮你脱一点,太让我不舒服了。”说着又要去抱闺女。
闺女哭笑不得,赶紧跑进闺房,陈雄紧跟着进去。
闺女一屁股坐在炕上,故意撩起两只裹着布的脚,无奈地对陈雄说:“女孩从小都是要裹脚的,这还是我妈活着的时候给我裹上的呢!”
“那为什么要裹?脚难道没有自由的权利吗?”
“脚大了,嫁不出去呀!”
“谁规定的?我才不要裹的脚,我要大脚!我今天一定要解放你的裹脚,一定要!”
闺女怎么也争不过这位健康有力的陈雄,干脆让他去了,自己只好羞涩地又用双手捂着脸,哼哼呀呀地撒着娇:“你真是太坏了,太坏了,咋地还要管人家的脚!”
陈雄把闺女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像给病人看伤口似的,小心翼翼把裹脚布一层一层地揭开,嘴里不住地叨叨着:“这是什么刑法?这是什么刑法?太残忍了!太缺人性了!”
还有比陈雄更粗心的就是孟长辈了。他只看到闺女在陈雄的教学下,字写得更有法了,诗背得也流利多了,虽然也听到他们“奥凯”、“爱拉乌有”的话语,但想那不过是陈雄从外地带来的什么土语,不必在心。再说他们也都是孩子辈的人,放松放松也情有可原,只要把文化学好。
醋味还是有的,因为陈雄的鞋袜、衣裤,都是闺女给做的,心里也犯嘀咕。但又想,就是养头牲口,也得给它切草、钉掌,何况陈雄是个活生生的人呢!再说,后生渐渐习惯了山里的生活,使唤他也不亚于使唤个儿子,自己死气白咧不是也没生出个儿子吗?
至于对闺女未来的安排,他的宗旨还是不变,就是先要文化。他很佩服那些女中豪杰中的女诗人,就算女儿成不了大气,也不会因无知而吃人生的亏。
不说,谁会看出孟长辈还是在衙门做过事的人,但像他这种人性的人,在无钱有理莫进来的衙门,同样也是吃不开。他就是为一个同乡犯了偷盗却要判杀头罪的人偷偷做了免大罪的手脚,让人家给革职了。
不过革职又算甚?!他像看破红尘一样,看透了衙门之谜。心想,你们革了我的职,可谁本事大也革不了我和黄土的职,地球又不是你家的,我回去修地球行不行?!
没等到次日他们遣送,孟长辈就在当夜偷跑回家了。无奈古时还没有电脑人肉搜索,再说做梦也想当官的人大有人在,他们恨不得你早点出事,他们好快点登上官位之堂。
所以孟长辈回来后编的一套理由,村里人都相信。有时候他也想,不知该是赞美乡村人的慈善信任感,还是该叹头脑因无知而简单!
正遇自己老婆病危,孟长辈便精心伺候她到咽气。显然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闺女身上了。他活了大半辈子,没到过府里(太原),但希望女儿无论如何要走出大山,去不了京城,能下府嫁个好男人也算这辈子没白费心思
至于陈雄,孟长辈想过。后生从长相到体魄都好得很,还有文化。但他目前穷得就剩下自己了,闺女不能跟上他喝西北风吧?还有他到底从哪里来?家里还有什么人,概不知道。问过他几次,陈雄只会耸耸肩,苦笑一下,不予回答。看两个年轻人表现,也亲近、也收敛,但并没发现什么端倪。
而那天陈雄给姑娘完全揭掉裹脚布后,闺女抱着陈雄的脖子也不知是疼还是激动,硬是哭的不放开。
陈雄看到那双已经变形的脚心痛万分,他真没想到这大山有淳朴的风,可也有侮辱人权的贼风,他恨不能用他爱的抚摸,让这双本应是俏丽的脚美丽起来,恨不得带上心爱的姑娘飞出这压人的大山,远走高飞。
“别哭了,好不好?再哭,我也要哭了!”陈雄哄着姑娘。
“我爸爸回来看见我的脚怎么办?”闺女支支吾吾地哭着。
“不怕,我就说是我要给你解开的。”
“你可不能这的说,那我爸爸一定会猜出我们好上了。”
“那就直接告他我们俩人都‘爱拉乌有’了,好吧?”陈雄想逗姑娘开心。
“他哪懂您这外语呀,他是想让我嫁到府上。”
“府上?府下也不行!你是我的爱,你哪里也不能嫁!”陈雄听到急了,紧紧抱着姑娘亲吻起来。
姑娘被爱的气息征服了,泪花虽还留在眼角,但热恋的激情还是少女青春涌动的初潮,使她透不过气来,她不知该用呼喊还是再用哭泣来倾泄这汹涌的爱的潮流……
这又到了考验陈雄“神圣时刻”的时刻,但也是他更糊涂的时侯。
一间只有两个青年男女的闺房里的炕上,已经被爱火燃烧得不可抑制的、已经撕扭得毫无规则的时刻,当陈雄的爱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动作之时,姑娘一下被传统的理智叫醒了:“好哥哥,以后吧,以后吧……”
这一对已经坠入爱河的年轻人,现在最理想的就是让孟长辈认可并赶快同意他们成亲。但这又好像是天方夜谭,因为按当地习俗,陈雄根本没有成亲的资本,房子、土地就别说了,连给姑娘租花轿的钱也没有哇。
如果按英国人《你真的很有钱,只是你不知道》书上的观点来说,除了健康的身体值很多钱外,就是真正从心里说出“我爱你”和乐于从心里接受“我爱你”的高昂价值了。这么说,陈雄并不贫穷。
而那些富得尽剩下钱的人,不仅可以妻妾成群、寻花问柳,但躺在他们面前的几乎是一具活着的僵尸、死去的爱的灵魂,就是山里正常的男婚女嫁,也多数是揭开了红盖头,然后就履行如动物繁衍本能的程序一样生儿育女。有几个女人真正体味了初爱与爱的高潮,又有几个青春男子在爱的世界里忘乎真世界,能在爱的海洋中畅游呢!
此刻的山村闺女可能说不出陈雄所谓的“神圣时刻”,但她就如马峰笔下的人物水仙一样,“我要给你个囫囵的!”是一定要把她人的整体完完全全交给陈雄,只是现在不行,她要等待那个约定成规的日子,就是再受爱的火焰煎熬,也要保住自己的贞洁,而这份爱的贞洁一定也是留给陈雄的。
似乎已经丧失理智的陈雄能够理解姑娘的心,但他忍无可忍的爱火已烧得他几乎发疯,只能对天长叹:“Oh
myGod!”(我的天)
有时侯老天的确无眼,深山沟里不怕旱,就怕秋收时来了雨。山里没有排水口、下水道,哗哗的雨只要下上一阵,那从庄家地里收割回来的乡亲就无法淌过那条必经之路的沙石河了。
不过孟长辈早已和闺女打过招呼,若遇到天阴下雨回不来,就到附近村避避,况且他那个相好的不就是避雨相知的吗。
闺女听见外面下雨,知道父亲今天回不来了。还好,她的放开的脚又可以躲避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