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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往事之赶场篇
(2008-11-10 23:43:56)

童年往事 之
赶场篇
前些日子到一个古镇拍了些赶场的照片,最近又打开电脑细细地看看,这一看,却不知不觉勾起了童年赶场情形的记忆,一幕幕徐徐而过,浮现眼前。
过去赶场好像是隔五天一场,由于时间久远,记不得是逢单号还是逢双号了,不过那年头,也是经常变换的。赶场的地点一般为乡镇所在地,我们那里就赶天回镇的场。
天回镇分上、下街,那时正读小学,学校就在镇街当中间,上学、放学,无数次地目睹赶场的场面。
赶场是什么?对大人来说赶场就是购物,就是以物易物。而在我们这些孩子看来,赶场简直就是过年过节呀!一到赶场的日子,十里八乡的人都奔这里来了,那个热闹劲,可了不得啦,整条街都是黑压压一片。
天回镇街两边商铺的店主把自己的摊位延伸出来,街沿被占得满满当当。外来的商贩只能将摊位摆在街沿之下,如此一来,本身不宽的街道变得更加狭窄,拥挤不堪。
人群中那些挑担担的,扁担在肩头上闪闪悠悠,走一步,浪三下,不时发出叽叽响声。推鸡公车的,把货物装的太多,车车儿被弄得是动倒西歪,左右摇晃,轮子整得嘎吱嘎吱的。过往路人行走迟缓,于是----
“来啦,来啦!碰倒,碰倒!让一下”!
“哎哟哇,踩到脚了!前面有人,你没看见呀,眼睛长哪儿去了”!
——喊声四起,叫声四起,加上叫卖东西的吆喝声……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声音汇集成了这阵阵喧闹。
赶场时,场镇街上的摊点多数是卖小百货、日杂、农具,还有就是卖小食品什么的,由于我们那时都小,对吃的东西感兴趣,搞得很清楚,像红糖呀、薄荷糖呀,干红苕片呀,爆米花呀,炒沙葫豆、沙豌豆等等。沙葫豆炒得开花开朵的就脆嘣。为了吸引小孩子,卖家把沙豌豆染成红红绿绿的(那个时候可能还耍不来化学,应该是纯天然染制而成),的确好看,吃起来还有点回味甜。男生就爱往这些堆堆里钻,尤其是经常要守到红糖和红苕片摊摊边,一些人找些话来说,以分散卖东西的注意力,另一些人则寻找机会,抓一小撮放在板子上的糖或是红苕片,一旦得手,扯开趟子跑进人群中,便没了踪影。
女生她们喜欢上那些卖橡皮筋啦,鸡毛毽子啦,别发夹子的地方去,尽管不买,也会看上半天才离开的。
记得天回镇街上有家做黄糕的,只要是赶场,这天一早就把火炉子放在店门口的街沿上,一口大铁锅上重叠起几层蒸笼,笼屉内装的是圆格模具。将糯米粉加水兑成“清汤汤”的糊状,然后舀入模具中,蒸上20多分钟,笼屉一打开,但见黄糕已从模具格格中冒出头来了,像个蘑菇似的。6分钱一个,赶场的人争先恐后地购买。放在盘子里,热腾腾、黄橙橙,吹了吹,轻轻咬一小嘴,软松松,甜中带着股清香,相当可口,不需要多长时间,这家的黄糕就会买光的。
凡是赶场天,中午时分的天回镇馆子,绝对是家家爆满,打涌堂的。那时下馆子,可以用现金支付,也可以用粮票、面粉票、号号票代付。粮票、面粉票以全国的、省的、市的,号号票以城区和郊区的来按级论价。如果以上的都不具备,你甚至可以用实物直接兑换。
馆子的饭2分钱一两,滤米甄子饭,渗透着一股竹子的味道,饭略微偏硬,很感口。3角5分钱炒份回锅肉,油爆爆的。如果你什么菜也不点,光买白米饭也是行得通的,店家会给你舀一碗“洗锅汤”,滴几滴酱油,或是撒几粒毛毛盐,加上几节葱花,汤面上漂浮着不少的油珠珠,也算沾了荤了,这碗汤下一两饭还是勉强做得到的。
那儿年头,我与童年伙伴偶尔也爱搞这个事情,到馆子里吃上一两回汤泡饭,并从中获得了许多的乐事。
话说有次赶场天的中午,我们几个来到一家馆子,落座之后,各自买了一两饭,什么菜也没买,就以汤下饭吧。交了票不久(过去下馆子是先买票),跑堂的店小二扯起嗓子边喊,边把饭、汤给我们送上桌,正吃着时,见旁桌有两个“土广东”(就是现在说的客家人),其中一人端着“跟头酒”(质量比较低下的酒),劝另一人先喝,两人相互推让,嘴中都念道:
甲把碗推向乙:“印奢(shē),印奢”!(“印”是客家语“你”的意思,“奢”是客家语“吃”的意思,他们把喝也说成吃)
乙又把碗推向甲:“印奢,印奢”!
而且表情都是显得那么诚恳和认真。就这样推过去,推过来,几次反复之后仍然没有人愿意先喝,一不小心,“跟头酒”从土巴碗里撒落出来,洒在桌子上,这时两个人都呆了,突然不言不语,不知所措。因为那个年代,对于贫下中农而言,一来,酒很贵,哪怕是“跟头酒”;二来,你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酒,那可是凭票供应的稀罕物。
我们见此番情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嘴里的饭喷了一桌子,笑声还未止,这两个“土广东”看到有人笑话他们,便转过头来,向我们生气地说道:“印的笑吗格嘛”?(“你们笑什么”?意思是说,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本来我们都要打住的了,这句话一出更是让我们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把饭桌给掀翻。童言无忌,作为大人也就不再给我们计较什么了。
这段话也成为我们童年时代的笑谈经典之一,随时都要挂在嘴边,随时都要模仿,现在想起仍是那样的滑稽。
在天回镇的街头,我们还听到过这样好玩的对话:
甲:“阿幺子”!(对年轻男子的通称)
乙:“做吗格”?(“做什么”。“格”是语助词)
甲:“奢酒泄”!(吃酒去——喝酒去)
乙:“冒丢票”。(没得票——没有票。当时买酒需要号票)
甲:“印的冒丢,艾(ài)的有格”。(你没有,我有。这里的“格”也是语助词,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希望一起去喝酒)
我们学校的大多数同学都是“土广东”的子弟,时间一长,受他们的影响,我们不仅能听懂客家话,甚至也能够“丁零光铛”地说上很多日常用语。
天回镇有个馆子是非得要说的。出小学校门口,往左拐就是一家羊肉汤馆子,馆子铺面不大,能摆下三、四张桌子,平日里生意也可以,遇到赶场天,前来的人更多,来晚了,只好围着桌子等候。食客吃得正欢,不紧不慢,大口吃肉,大口喝汤,嘴巴上下咬动之后,油从嘴角两边被挤压着顺流下来。等位子的,等得是心里发慌,磨皮躁痒。羊肉汤馆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3毛钱一碗汤,包括肉和杂碎,内容吃完了可以继续免费加汤,加汤不加价,一直喝到肚子“挺起”为止。谁又不愿意多喝点免费汤呢?由此等得越久,人也就越多,店堂也就越闹热,生意就越显得红火。
另外,这家馆子的“小笼粉蒸牛肉”也非常好吃,肉多粉少,软和化渣,辣中带麻,金黄而红亮。
上小学那阵,但凡父母给的几分零花钱,渐渐积攒起来,都用在这些方面了。
我们的住家,离天回镇有好几里路程,大院里几乎各家各户都有这样或那样的背筐、竹篮子,就是专为赶场之用的。赶场日如果恰好碰上是星期天,或者是放寒暑假的时候,家长都会带着孩子去赶场,一是让孩子帮家长拿点东西,二是大人购物时帮大人看守物品,另外就是有排班站队的场合,让孩子排队,等大人把该买的买了,队也正好站到点了,两不误。
天回镇场镇的街上是不允许进行蔬菜等农产品交易的,必须到指定的地方,叫“菜市坝”,就在羊肉汤馆子的街斜对面,一条小巷子穿进去,里面有个很大的坝子,这儿就是进行蔬菜,粮食作物,家禽,牲畜等交易的场所。家禽牲畜,小到鸡鸭猫狗兔,大到猪羊牛马骡。
在家长买了一些蔬菜后,还需要继续去买时,就会把东西放在一个地方,让孩子呆在那儿守侯着。往往比较喜欢让孩子在卖小兔、小猫、小鸡、小鸭的摊子附近等,因为考虑到小孩子生性好动,找些可爱的小动物吸引他们(她们),便容易安下心来,无论多长时间也耐得住,个别女生有时干脆看得都不愿回家了。
除了买蔬菜之外,赶场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买猪肉。天回镇只有一家卖猪肉的铺子。
大家把卖肉的称为“刀刀匠”,我还清楚地记得他们里面有一个长的很像电影《南征北战》演张军长的人。
“刀刀匠”一年四季的“打头”(装束)都是胸前挂着从颈项一直到脚后背的橡胶围裙,脚穿一双20多公分厚的木板拖鞋。据说这些猪都是刚杀就运到这里的,满处是水,是血。现杀,现清洗,现卖,为避免弄湿和弄脏衣服鞋袜,所以要这样穿。那时猪肉供应紧张,要想吃肉是要排长队的,我们这些小孩子可派上了用场。
天回镇上街,公社供销社的旁边有一条通往“海滨堰”的小河沟,沟坎上是水产品交易市场。
夏季赶场的时候买卖黄鳝的的特别多,一般都“包刮”(替顾客清理黄鳝内脏,剔出背刺,全部打整干净,不再额外收费),也有是头天晚上自己在田间捕捉的,今天赶场花钱让人代刮。
这些刮黄鳝的,要数一个歪嘴小伙子的手艺好,刮得快不说,而且刮得又干净。他在一木棍上钉上一根钉子,钉穿后翻将过来,钉尖朝上,靠在墙根上,木棍另一头放置盆中。然后食指和拇指弯曲成握拳状,再张开第二关节处,敏捷地从“巴篓”(专门用于捕捉黄鳝、泥鳅等的器具,状似“凸”字形,体积不大,使用时系在腰间)里使劲夹住一条黄鳝,取出摔在盆沿上,黄鳝昏厥后,将其头摁入尖钉,如此反复,钉子上约有10条之后,再逐一开刮(剖)。刮时一手将黄鳝固定住,一手持刀,刀尖在其颈部横向一刀,划出口子,不能下刀太重,否则断节,要恰到好处,深浅适度,刚触及背脊骨,刀尖转为纵向,顺势往下,一直到鳝尾。改用刀尖把脊骨剔除,刀背把内脏剥离掉,最后将黄鳝轻轻划上数道,也不可划断,而是“藕断丝连”,到此就算大功告成。
看刮黄鳝,就好比是在看一场技艺高超的精彩表演,如同我们在课文中诵读“庖丁解牛,游刃有余”,极富观赏性。
对于小伙子的歪嘴,大家相传说是他每天刮得太多,黄鳝的血溅在半边脸上,风干凝固,收缩形成,久而久之便定型不可改变了。可能是开玩笑的话,当不得真。
许多年没有赶过场啦,特别是天回镇的赶场,已经成为遥远的往事了,但是赶场在童年的记忆中,是那样的有趣,现在想起来仍让人难以忘怀。
二00八年十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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