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恐怖的夜遇
文/串河平夫
让人心惊肉跳的夜路
当我从岔路回到通往大港油田的大路上时,那三个人也驾车向岔路深处开去。
随着那辆车的渐渐远去,四周开始变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茫茫的黑夜里,周围一点灯光都没有。此时此刻,我已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西北风在一阵紧似一阵地刮着,吹动着四周的草木哗哗作响。凭着多年在此路上坐车经过的经验判断,这里离驻地还有三十多里地的路程。
我茫然地站在岔路口,当时心里唯一盼望的,就是能在此处拦上一辆去油田的顺道车。我心想,这是一条通往油田的必经之路,白天有很多车辆来来往往。现在虽然是深夜,但等不了多长时间,就应该有汽车路过。可是,在经过一段漫长的焦急等待后,一辆过路车都没有遇到。这样一直站在原地等车也不是办法,因此我决定边走边等。
由于天太黑,我只能借助路两旁隐隐约约的行道树的黑影,来确定大路的方向。根据以往的印象,这条道路的两旁都有水沟,水沟的外侧多是大片的盐碱地和芦苇丛,几乎没有人家。为了防止意外落入水沟里,我只能沿着行道树的内侧,慢慢探索着向前走,不敢越过马路边缘半步。
就在我走出不多远时,前方路旁突然传出一阵哗啦啦的异常响声。凭声音判断,那不像是风吹草木发出的响声,而更像是某种动物在芦苇丛中跑动时发出的声响。我不禁毛骨悚然,心里顿时感到十分的害怕,全身的感觉器官也都高度警觉起来。我赶紧向一颗树靠过去,一边留心分辨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在这棵树的上下摸索起来。当时就希望能在树上摸到一根粗树枝,以便折下来当防身的武器。可是,我一连悄悄地摸了几棵树,结果连一根,哪怕像柳条一样粗细的小树枝,都没能摸到。
原来,在北方的道路两旁,通常栽种的是一些像白杨这样的行道树。这类树木的分杈一般离地都在好几米以上。站在地上想摸到一根树枝,看来是徒劳的。这时,我反倒希望人们常说的那种现象是真的,就是野兽的两眼在夜里会发光。那样的话,如果真的有野兽扑过来,我也能知道它在哪个方向,起码能做到正面迎敌呀。咳!现在我可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手里更没有一根棍子样的东西,这该如何是好呀?
就在我感到十分无助时,猛然间我想到了随身带着一件很厉害的武器——裤腰带。这东西前面有个铁疙瘩,如果用它来打击野兽,肯定会使它们痛苦万分。想到此,我赶紧解开腰带,想以此做为防身武器。可当我刚一松开皮带,就发现这一招不可行。因为没有腰带的束缚,身穿的棉裤就开始往下掉,得用一只手提着,这样连走路都将不方便,更别说与野兽搏斗了。
看来真想不出什么好的防身办法,我也只能壮着胆子,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了。若真有野兽袭来,能够用于防身的家伙只能是旅行包和拳头了。
又走了不多远,那异常的哗哗声又再次响起来,好像那动物并没有远去。难道它始终在跟随着我?想到这,我浑身开始发抖,两条腿也开始发软打颤......
就这样紧张地走了很长时间,那种声音也不时地在我周围响了很多次。由于一直没有受到什么东西攻击,我的胆子慢慢地大了起来。后来我琢磨清楚,这里到处都是盐碱地和芦苇荡,平时老鼠、黄鼠狼和刺猬特别多。以前白天乘车经过这段路时,也常看到被汽车压死在路当中的各种小动物。那声响可能是一些小动物在见到我后,仓皇逃跑时发出来的。如此看来,我也太神经紧张了,竟被几只黄鼠狼或刺猬吓得两腿发软!我不由得暗自嘲笑起自己来。我这样想着,脚步也开始轻快起来。
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后,我发现前方有灯光,那里可能是一座村庄。我心想,这下可有救了,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是能到村子里买把手电筒,顺便再弄一根棍子。因此,我加快了脚步,拼命地向灯光方向走去。
可是紧赶慢赶一段路后,我却发现,先前越来越近的灯光,正逐渐向路的左边移动并远去。原来这个村庄并不紧挨着公路,而是建在离大路很远的地方。那天夜里实在太黑,我沿着路的左边,仔细分辨摸索了很长时间,最终也没有找到通向村庄的道路。或许根本就没有这条道。
因为怕掉进水塘里,更害怕走进那哗哗作响的芦苇荡,最终我不得不放弃进村的想法,继续沿着漆黑的大路向大港油田方向摸索前进。
到这时候,我对“南方人多地少,北方人少地多”这一中国地理常识,有了刻骨铭心的认识。这要是在我们南方,走不出一、二里地,就会在路旁遇到一座村庄。即使在山沟沟里,也会密集分布着很多居民的建筑物。而我现在走了很长时间,才好不容易见到了一座村庄,可它偏偏又不在公路边上,这真让我感到非常的沮丧。
不仅如此,让我更加失望的是,都走到现在了,连一辆过路的汽车都没有。我不知道前面要走的路究竟还有多少,在这漆黑、寒冷、恐怖的野地里,此时我根本不敢停下脚步,只能硬挺着身子往前走。
又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我浑身感到非常疲惫,脚底板也开始酸疼。在凄厉的寒风中,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两腿却一刻不敢停,十分艰难地前行着。
正行间,我身后突然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动,好像有个更大的东西,它正快速向我奔过来。我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全身的毛孔刺疼般地炸裂开来,冷汗顿时喷流而出。我赶紧靠向一棵树,就在那响动接近我的一瞬间,我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挥起旅行包朝那声响的方向一阵乱打。可那东西好像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仍然径直朝我面前扑来。奇怪的是,它在跑到我面前后,又迅疾从我身边跑开了......
等回过神来后,我才意识到,刚才那东西很可能是被风吹起的树枝或苇叶。因为天太黑,具体是什么,根本无法弄清楚。
经受了这次惊吓后,我的神志开始错乱起来,不停地胡思乱想着各种各样可怕的场面。我当时心想,刚才那东西要真是一只猛兽,我现在还能活着吗?
听说老虎在捕食时,会悄悄地接近猎物,然后乘猎物不备,猛地扑上去,只需一掌就将猎物打死。看来老虎吃人是最讲人道主义的,根本不像可恶的豹子。
据说豹子那畜生在袭击人时,会用前爪猛地把人的脸和头皮撕下来,人死之前一定会很疼苦和恐惧。最让我后悔的是,这次出门前没有戴上那顶棉帽子。出门时只想到那顶石油工人帽子太土,怕去北京时被人笑话。要是现在有个棉帽子戴在头上,那心里该有多踏实呀!
此时我最不希望遇到的野兽就是狼,这畜生在捕食时,往往不等把猎物咬死,就开始吃起来,其情形十分恐怖残忍。小时候听老人们说,狼在夜晚偷袭人时,会把前爪搭在人的后背上,然后轻轻地拍打你的肩膀,你若回头,它就会趁机咬住你的脖子。这些也不知是真是假。想到这些,我愈发感到阵阵恐慌,赶紧把棉衣的领子向上立了立,把脖子往下缩了一缩。
尽管当时我也不停地暗自提醒自己,要勇敢,不要自己吓自己,可越提醒越往坏处想,愈发感到恐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又一阵冷风吹过来,我马上听到周围有沙沙的响声,仿佛有只狼正踮着步子悄悄向我接近。情急之下,我边喊叫边挥舞旅行包,朝四周一阵乱打。等发现一切又都没有发生后,我才稳下神来,仔细辨听,原来刚才起了一阵大风,吹动沙石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那声音真的太像动物的脚步声了。
此刻,我的意识确实错乱了,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在后面的路程中,我就像小说里那位可悲的堂吉诃德先生,绝望地哭一阵喊一阵,一边哆里哆嗦地向前走着,一边还不时地舞动着拳头和旅行包,神经兮兮地向各种“威胁”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反击。没有在西北风肆掠的荒郊野地里孤独地走过如此漫长夜路的人,是绝对无法想象出,我那时做出如此异常行为反应的心理状态究竟崩溃到了什么地步?
在经过漫长的一段欲死欲活的夜路后,我终于再次发现远方有灯光在闪烁。通过辨认,我确定那是大港发电厂。这时我知道,我已经在漫漫的黑夜里走了近二十里路。再往前走几里路,就到大港发电厂了。虽然大港发电厂离我的驻地还有十多里路,但它的大门正对着这条公路,路边还有路灯,等到那里后,我就可以在路灯下慢慢等过路车了。现在,那闪烁的灯光就是黑暗中的明灯,它让我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使我的情绪开始稳定下来,神志也逐渐恢复正常,步伐也更加坚实有力......
就在我满怀希望地向前走的时候,猛一回头,突然发现有两个并排移动的亮点正朝我奔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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