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警方辩白“无后台”里的奇又怪哉

老海

    有些事，看起来似乎很合情合理，还很光明正大，但其实不然。

这月24日傍晚，河南济源女司机毕某女驾驶套牌车辆在某学校门口附近的人行道撞到一小学生，毕某女下车后对小学生又是辱骂又是殴打其母，还扬言“我后台硬着呢”，“我钱多的是”。毕某女的行径当场激起街头群愤，周围的市民聚而怒之，将其驾驶的本田雅阁掀翻在地，更有甚者又砸又烧。

毕某女的言行着实可恨可恶，众之怒也着实忍无可忍，但为此而施以以暴制暴，以违法对违法，那就是民愤众怒的满盘皆输，原本可群起而光明正大去数落毕某女一身，结果反予人难予同情的把柄，反成了警察可以光明正大而处理的对象。

仇富，止于舌头是牢骚，发于拳头便违法。民众愤怒的时候，多是忘记仇富也是有底线的。

在中国，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一场架。民众一聚集成群，只要有一二人带头起哄闹事，那就不是三言两语或三五警察能阻停下来的。警察为啥怕群体性事件，原因就在于现场警力总有限而民愤失控便无限，以有限应对无限，那是要吃力不讨好的。

还有一个更深刻的原因，群体性事件的处理多是惩不及众的原则，结局也多是草草了之。众怒于法固然有过，惩众处群则于心难忍，从这起众怒事件只有涉嫌放火的张某一人被予以刑事层面手段便可知个中的深刻之理，不是济源警方不想光明正大，问题是，失控的民愤往往就是阻饶光明正大的一种巨力。

撞人殴人，毕某女错；群起群愤，民众错；惩不及众，警察错。整个事件，事里事外至今为止就没一人或一方是完整的光明正大。

更有奇而怪哉的。

事发第三日，就是这月26日，济源警方在官方微薄上将毕某女的社会关系上至父母下到姑舅，逐一公布其姓名、职业。从公布可知，她所有亲戚非农即工，无一大富大贵到可被认同为“后台”的。如果警方的微博也有言外之意，那就是，毕某女“非富非贵”，就一弱势小女者，来自百分比的弱势群体。

显然，警方的微博是在试图论证毕某所扬言的“后台硬”并不属实。可是，警方为什么要来为民论证？又凭什么可以对公民个人信息挖地三尺掘来佐证？论证的动机是什么？挖证的权力又何来？

毕某女已因殴打他人被行政拘留，进了拘留所，没有了亲与社会活动的自由与空间。按理，毕某女应对媒体及众怒的觉悟是不会高到会为自己一句扬言去辟谣的地步，所以，她在拘留所里是不会有此一念，也不会主动委托警方，去授权警方替自己澄清扬言的虚假。因为不经授权，警方微博论证明显就是非权行为，

毕某女是不是真的“后台”很硬，是不是真的很有钱，这是她的个人隐私，是公民不受侵犯的私权，只与她的声誉有关。另外，毕某女的扬言事实上并没有伤害到警局的声誉，其被行政处理之事也没有引发社会对警方执法不公的质疑，因此，要不要澄清扬言就只该是毕某的“私人业务”，而不该是行政执法及刑事执法范围内的“警方公务”。现在，警方无缘无故无权利却大做文章论证毕某女“没后台”，其举蹊跷，难逃动机暧昧之嫌。所以，警方要么是自作聪明，要么是受人之托，此外别无动机。

那么，在济源，在毕某女身边，谁会关心毕某女被她自己的扬言伤害了的声誉？这个人会是谁？

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毕某女。因为她没有这个觉悟。警方在论证的时候也没有说明是受她委托。

还可以肯定，也不是济源警方。警方公务繁重，公民私人声誉的毁建警方是没有必要去代劳的。更何况，这个代劳还是违法的。不经公民同意而将公民的个人信息对外公布是一种严重的侵权行为。至今为止，毕某女那些不幸被公开个人信息的亲戚没有一人起诉警察侵权就已是济源警方不幸中的大幸。

逻辑显示，这个人并不在毕某被警方公开的社会关系里，但一定在毕某没有被警方公开的社会关系里。

“后台”是个很抽象的“概念”，没有任何词典可以告诉我们它的内涵与外延，但生活经验告诉我们，“后台”的 “概念外延”是很广泛的，甚至还很复杂。毕某女被警方公开的社会关系其实都是左右上下的血脉关系链，血脉以外的社会关系警方只字不提，一个没说。这事就古怪了。警方为什么要将毕某女这些直系与旁系的血缘亲戚定位为毕某社会关系的全部？为什么就肯定毕某女的社会关系仅止步于此？为什么要把毕某女的社会关系简单化？

明眼人都能看出，警方公开的毕某女的社会关系着实简略，都是务农或工，倍显毕某女的社会关系纯洁简单。然而，在警方极力“论证”之后，为什么还有“有心人”披露毕某女是济源市某副市长的女媳？道理就在这，济源警方在论证“没后台”的时候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将毕某女的“背景”关系匆促狭义了。

多个逻辑交织后足以说明，警方并不是在纯粹“论证”毕某女“非富非贵”，而是在为毕某女极力辩白；警方也不是不懂得“后台”的俗语定义有多宽多辽，而是有意在技巧性规避毕某女血缘关系外不为人知的“背景”关系。

有规避，就有难言之隐。也或秘密。那些警方不愿涉谈的“背景”关系，或正是毕某的“硬后台”，而这个“硬后台”或正是警方所受其托的人。

言归正传。毕某有没有“硬后台”，这个“硬后台”姓甚名谁，那也是一个非常敏感的私权问题。只要毕某和她的“硬后台”没有做出超越法律底线的违法行为，只要没有追究他们法律责任的社会需要，毕某女和“她”后台“的事儿就都是道德范畴内的事，任何个人与团体，包括警方，包括济源市民和网络围观人士，都没有权力在对外公开的媒体上自告奋勇当福尔摩斯，去人肉，去猎奇，去将无辜的公民，一如此前的姑舅叔伯，一个一个“逮”上来对号入座。

济源警方刚犯的错，公民不必亦步亦趋。此后这类事件如能止于声怒心愤，止于每个公民的平常心，止于每个权力的规范化，我们社会也就渐上法轨，自由与自由里的人权就会真正降落到我们每一个人身上。

2013-5-28    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