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诚的力量

老海

警察当场抓住一杀人犯。连审几日，杀人犯都是一字不吐。大家准备放弃问话，老刑警主动请缨攻坚。

“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我就叫杀人犯。”

“别泄气。你现在还只是犯罪嫌疑人，不是杀人犯。”杀人犯虽然头也不抬，但总算是开口搭话了。老刑警似乎看到了些希望。所有杀人的证据都确凿无疑，他完全不需要争取口供来补充证据。早已退居侦查二线的老刑警是另有所图。

“别来懵我。我今年三十三了，不是三岁小孩。”杀人犯满脸怒气，一如别的人犯。

“正因为你不是三岁小孩，我才来的。”老刑警依然苦口婆心，他相信自己能达到目的的。很多次他都没失败过。“你是涉嫌杀人，但你现在还不是杀人犯。你还有机会。”

“啥机会？”

“你虽然杀了人，你也完全可以避开死刑。”老刑警很坚定地说。

“废话。杀人是要偿命的。我没后悔杀了他，我也不怕以命偿命。”杀人犯满脸坚决的神情里不无透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懊丧，但他的语气却是半点迟疑都不存在。

“杀人偿命是封建律法，不是新中国的法律。”老刑警的解释不可谓不深奥，但也算是出浅入深。

“这里是中国吗？”杀人犯沮丧地摇着被剃光了的头。他深信自己的性命早已象头顶上原先那黑漆漆的头发，早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在中国，谁不知道杀人偿命？”

“孩子，你不懂法律。”老刑警也泄气了，心里猛地浮起一阵无以形容的恐怖，“只要你不放弃自己，什么事都可能出现转机。”老刑警还是说完了这最后一番话才放弃了劝服。

“我懂杀人，你懂杀我，这就够了。”杀人犯开始厌烦了老刑警。他认定一个快要走向刑场的死人是不需要面对这么多的婆婆妈妈。

一年后，一位老法官来到看守所向杀人犯宣布死刑复核。

神色严肃的老法官对杀人犯说：“如果你当初认罪、悔罪，你完全可以不判死刑。你杀死的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人。警察现在已经查明，他是一个负案逃犯。”

听到这番话，杀人犯心里猛是一震。他已经很久没想过什么了，心若死潭，没想过家里，也没想过外面的女人。现在快临死了，他却想起一年前那个叫过他“孩子”的老刑警。杀人犯开始怀念老刑警的婆婆妈妈了。

有朋友问杀人犯因什么被枪毙的。

我说，因为杀人。

朋友接着问，他为什么杀人。

我说，因为无知。

朋友笑了，说，无视法律的确是一种无知。笑毕，又问回第一个问题。

不解，便反问他。

朋友很严肃地说，因为他无视老刑警的真诚。

2009-4-19      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