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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龟

河北  诗人聂鑫

星期天没事，领着儿子到局长家做客，本来局长打电话让我们一家三口都来，但妻子的母亲生病了，妻子回家照顾母亲，我就领着七岁的儿子来了。局长笑着对我说：“小张啊！你有福气啊，有人送了我一只海龟，今天让你嫂子给咱们炖汤喝。”局长夫人举刀要宰这只海龟的时候，被儿子发现了，他把海龟抱在自己怀里，说什么也不让局长夫人动手。我上去哄他，把好话说尽了，儿子也不让宰这只龟，儿子说：“你们不要杀这只龟了，你们看它都哭了。”经儿子提醒，我们这才注意到，龟还真的流泪了。

局长夫人恻隐心顿起，她也不忍心杀这只龟了，她摸着儿子的头说：“小家伙，不如就把这只龟送给你吧！”

这只龟很有灵性，看到它不高兴的时候，儿子就问我说：“爸爸，这只龟又流泪了，它干嘛总哭啊？”我说：“它可能想家了。”儿子有兴趣地问：“它的家在哪啊？”我用手一指远方说：“它的家可远了，在五千里地外的大海里。”儿子记住了我的话，龟再次想家时，儿子就放大海浪花翻腾的声音给它听，海龟听到了家乡的声音，果然兴奋了。在房间里爬来爬去，好像跳舞的样子。

过了几天海龟又不高兴了，它蜷缩在墙角里不吃不喝，耷拉着脑袋，微合着眼睛，睡着了一样。儿子拉着我的衣角问：“爸爸，这只海龟是不是生病了？”我安慰儿子说：“它这是做梦呢？”儿子自言自语地说：“我做梦的时候，会梦到爸爸、妈妈，海龟会梦到什么呢？”我弯腰抱起了海龟说：“海龟的梦里只有蔚蓝的大海。”儿子似懂非懂地说：“爸爸，是不是海龟想家了啊？”

儿子平时很喜欢这只龟，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让它离开自己的房间，忽然有一天，儿子却下定了决心似的说：“爸爸，我们还是把海龟送回它的家里去吧！”儿子看我没反应，央求我说：“爸爸，海龟肯定想它的妈妈了，有一次我在外婆家里才住了五天，想妈妈就想的哭鼻子了，可海龟从我们家里快住了三个月了，它肯定想自己的妈妈了。”我放下海龟，怜惜地把儿子抱在怀里说：“那就让它回到自己的家里吧！”儿子天真地问我：“它的家里是不是有很多水？”我笑了笑说：“是啊！有很多很多水的地方，就是它的家！”

儿子听了我的话，第二天就把海龟扔在了公园里的湖泊里。我下班回家，看不到了海龟，问儿子把海龟藏在哪了？儿子自豪地说：“我送它回家了。”听了孩子充满童趣的诉说，我苦笑皆非。但不管怎么样，儿子的心愿完成了，不再嚷嚷着送海龟回家了，我还是感到很高兴。

到了晚上，我和妻子躺在床上看电视，忽然听到了敲门声，这时已经十一点多了，谁这么晚还来串门呢？我看门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原来是那只海龟回来了。我们家住在迎宾大道上，属于独门独院的那种户型，九龙公园离我们家少说也有一里多地，这只海龟居然认识路，自己回来了。我打开儿子的房间，海龟爬进去，在经常睡觉的床脚边打起了瞌睡。

第二天，儿子睁开眼睛看见了海龟，高兴的像是见了久别的亲人一样，可过了一会，又奇怪地问我说：“爸爸，是不是我把它送错地方了？”我肯定地说：“并不是所有有水的地方都是它的家，大海才是它真正的家。”自那天起，儿子开始缠着我，非要我陪着他把海龟送回到大海的家。下班回家后，我骑着电车载着儿子，儿子怀里抱着那只龟，我们来到了五里外的“滹沱河”上，我指了指漫无边际的河水说：“水流千遭归大海，我相信这条河流一定和大海连着。”

看着龟扎进了水里，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吃晚饭的时候，儿子的食欲明显降了许多，问他为什么吃那么一点，儿子忽然抽泣了起来说：“我想那只龟了，它是不是顺着那条河回到了大海的家里。”

到了晚上，听到门外有动静，儿子就会开门开开，每次开门后心情都很低落，到了十一点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儿子首先冲过去开门，随后就传过来儿子的喊叫声：“爸爸，快来看，我们家的海龟又回来了。”真是不可思议，这只海龟竟然爬了五里的路回来了，这次连爱人也被感动了，爱人摸着龟圆圆的脑袋说：“不愿走，就留下来吧！”儿子反驳妈妈说：“妈妈，这是海龟觉得不是它自己的家，它才从河里爬回来的。”

我和儿子商量好了，十月一黄金周的时候，我们要去一趟海南，把海龟送回到它真正的家。

这一天很快来到了，我和儿子经过两天一夜的颠簸，坐着火车终于来到海南岛，我们这是第一次光临海南岛，不说这里的景色怎样宜人了，就是一排一排的椰子树，也足够我们大开眼界了，人家南方就是好，就是树木长得也比北方的杨树好看得多，我们赤脚走在沙滩上，眼睛里灌满了一片片的椰子林，如同一道道绿色的屏障，树梢上的绿叶像一把把撑开的大伞，伞下果实累累。海风吹来，绿叶摇摆，仿佛在向我们招手。儿子忍不住赞叹说：“爸爸，看人家这里的大树，还知道和人打招呼呢！”

儿子把海龟放在沙滩上，海龟合着眼睛连动也不动，儿子奇怪地说：“爸爸，海龟看见大海了，为什么不急着回家呢？”我耐心地解释说：“等一会吧，等一会就会有潮水把它接到家里去的。”等了好久，潮水终于来了！声音好响啊！潮水好像看见了这只等待着回家的海龟，这才发出了震耳的潮声来呼唤它。我高兴地对着儿子说：“孩子，看潮水接它回家了。”在潮水把它抱在心窝里的时候，儿子看见海龟流泪了，我则看见它的泪水和海水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