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诗人聂鑫的长篇小说春讯（2）添了儿子，多了愁
(2019-11-15 08:09:07) 
【春讯】（长篇小说）
（二）添了儿子，多了愁
再过一个月就要到年关了。唐小花生了孩子，安心的做她的月子，聂奇兵不用说，自然去单位上他的班了。家里这么多张嘴，等着他这一双手拼生活呢？如果他这一双手闲了下来，几张嘴巴就没得吃喝。孩子的爷爷聂文胜虽然在大队里边挂着个职务，但那是什么职务，就是一乡村的赤脚医生而已。倚仗着和村子里人看点小病维持生计，小病看得了，大病还得在医院跑。聂文胜的医道最拿手的就是针灸，一般小病一针见效，不用医生开药，一针下去准能好。所以村民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什么一针好。本来，聂文胜想把自己这手绝活传给聂奇兵，聂奇兵从小散漫惯了的人，不想被什么条条框框约束住了，每当聂文胜唠叨着要把针灸这门医术传给他时，话还没有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到外面去了。他觉得自己身后好像有一只大猫追赶他这只逃命的老鼠似得。聂文胜没办法，便把眼光转到孙子聂北京身上，谁知这孩子连怎么拿针也学不会。两只手只要触到针就直打哆嗦，吓得小脸煞白。孙女聂北上一个女孩子家，将来是要嫁人的。自己这手绝活是从祖上一直传到他手里的，虽然没有什么，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门绝技落入旁人之手。
聂文胜发愁，但聂奇兵比他更发愁。他觉得他这个人比谁都发愁，转眼时间新年将近，年货要备办一些吧，唐小花坐月子总要割点猪肉要增加些营养吧。聂北平自生下来到现在几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唐小花奶水不足，喂孩子小米粥，孩子可能怀念奶水的滋味，饿的哇哇大哭，也不肯将就一下吃上几小勺小米粥。聂奇兵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希望到北京去看看，看看北京的天安门，看看新中国成立的时候，毛主席站在城门楼那个地方，不让上去没关系，就是站在远处瞄上几眼也会满足的在梦里手舞足蹈。没有机会实现他这个宿愿，就把梦想嫁接到孩子们身上。老大起名北京，女儿起名北上，小儿子起名北平。
聂北平骑着他那辆“怀古”单车，一直骑到了单位里，本来单位里的人都知道他新添了香火，有了宝贝儿子，但让他奇怪的是，没有看到谁凑到他跟前跟他嚷着要喜糖吃，他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连单位要好的几个哥们也哭丧着个脸，仿佛明天世界末日来临似得。单位的大门口，那个把门的老头姓霍，大家习惯叫他霍老头，叫过来叫过去，反而把他的真名字给叫没了。张老头远远看见聂奇兵过来，伸手拦住他说：“老聂啊！你小子行啊！听说又添了个宝贝儿子。”
聂奇兵又感动又心痛，终于有一个人对着他嘘寒问暖了，心痛的是自己要好的哥们们没有这么热心肠，反而是这一个跟自己压根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霍老头，这个时候站出来向自己伸出温暖之手。他真想握着这只老手狠狠地哭一场。聂奇兵心里五味杂陈，正在胡思乱想行着要不要去真正握住霍老头那只老手的时候，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从单位里涌出来许多男男女女，单位的宣传干事魏雅豪胳膊肘里夹着几张大字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瞧热闹的人流立刻把他围了起来。惊异、好奇的人流你推我搡，相互耳语，议论纷纷。霎那间，眼前的景象乱成了一锅粥。聂奇兵好奇地把那辆破单车停放在墙角，连锁也没上，他深知这两单车除了自己看重外，还真没人稀罕。卖废铁的钱还买不来一串麻花。聂奇兵人高马大，奋力拨开人群，像根刺刀似得往里钻。他睁大眼睛反复看着墙上的大字报，越看越恼火，一把揪住魏雅豪的衣领子说：“你他xx的搞什么怪啊！你信不信我一拳打得你找不着北。你他xx的，你还造起反来了，你造反你还无罪。要不要我给你发一个立功奖状啊？”
魏雅豪不敢跟他理论，他深知这家伙的火爆脾气，颇有些无奈地说：“也不是我挑起的这场运动，朝我发什么火啊！真是的，就跟一只没头苍蝇似得，到处乱打乱撞。我也没惹着你。”
想想也对，魏雅豪也就是一个拎棍棒跑腿打杂的，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他懒得跟他这种人一般见识，松开他的衣领子，随着人群往单位里走，涌进了单位开会的大会场，只见会场里灯光明亮，人群拥挤，男的女的那个拥挤在一起，男女之间混杂在一起立马让原有的温度增高了许多。近百名职工或坐或立围成了一个大圆圈，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目光，带着一种焦虑一种期待，津津有味地聆听一个青年人的演讲。这种场面就像是电影里的共产党人指挥着一场运动。
林子健是这次演讲的主要人物之一。他是物资局里的宣传干事，除了嘴皮子利索外，其它方面还真没有什么长处。林子健这个人模样倒还清秀帅气，不像电影镜头里出现的汉奸类型。中等个子，略瘦的身材，圆圆的脸庞因过分的激动而红光熠熠。在他的左右两侧，各自站着两个臂配“红卫兵”袖标的人。林子键站在会场最高的一张桌子上，挥舞着左臂，声音响亮地振臂高呼：“坚决砸烂物资局，坚决拥护毛主席，誓死保卫革命的胜利果实。”
听了这样的口号，人群顿时一阵骚动，不时发出一阵阵唏嘘声。聂奇兵本来跟这小子挺熟，在一起常聊革命故事，林子键敬重聂奇兵曾经是个兵，扛过枪，打没打仗他不知道，但他明白聂奇兵根红苗正，出身好，正宗的贫下中农的学习对象。这次局领导说了，打算把这项重要的造反任务交给他完成。
这样说起来，林子键还归他管，他还是自己的直接领导。
但这时任命文件还没下达，聂奇兵还不知道自己要飞黄腾达，马上要被任命为物资局造反司令部的司令，但他这时候想得最多的是把物资局砸烂了以后没有班上，拿什么养活老婆和孩子啊！这样不行，要给这帮人理论理论。聂奇兵挤出人群，把林子键从桌子上拽下来，厉声质问她说：“林子键，我X你妈，你他妈的把物资局砸烂了，你让我拿什么养活孩子啊！我他妈的刚刚家里多了一张嘴，你让他饿死呀！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让你这么做呀？你他妈的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左右两个佩戴袖标的人过来，指着聂奇兵的脸说：”放老实点，不要蹭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们把你抓起来，批斗你三天三夜，不怕你不老实。“
林子键赶紧制止说：”不要，不要，说话客气点，以后我们的造反司令部，聂奇兵聂大哥就是我们的总司令。“
原来是这样啊！人群里顿时又发出一阵唏嘘声，刚才对他的那点敬仰之心顿时瓦解烟消云散。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聂奇兵有种失落感，莫名的忧伤情绪在心底里翻腾。
回到家里，唐小花一直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看见聂奇兵一言不发，不住地唉声叹气，觉察出出事情了，但没有想到问题这么严重。聂奇兵失业了，这也意味着从此家里要断顿了，揭不开锅了。千不该，万不该，聂北平就该这个命运多桀的时候，出生降临在这个世间。聂奇兵手里狠狠捏着家里唯一的两元钱，本来想 这两元钱，割上几两肉，熬上一锅肉汤，让老婆还孩子们打打牙祭，可现在一切幻影成空，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这么多年，孩子们身上也没换过新衣裳。北上一个女娃家，也从没像其它女娃一样身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总是捡穿哥哥北京的旧衣服穿。聂北上穿着哥哥的衣服不伦不类，活像个假小子似得。
犯愁喽。添了儿子，多了香火，本来是值得庆幸的事，可延期的景象让他笑得起来吗？
他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但知道今天要饿肚子了。
喜欢
0
赠金笔
前一篇：诗人聂鑫的爱情诗：烛光
后一篇：诗人聂鑫的寓言：羊妹妹的怀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