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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石磨

(2015-03-17 09:4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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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

石磨

父母亲

磨盘

老家

沉寂的石磨

沉寂的石磨

 

              吴仲尧

 

石磨曾是乡村不可缺少或难以割舍的碾粉磨面的工具,如今却销声匿迹了。那种拙朴而粗砺的姿态,那份原始而笨重的旋转,无论春花秋月,还是炎夏残冬,总以一种无法破译的古老歌谣,或饱含深情的乡俚俗语,传唱着乡村数不清的悠悠岁月和农家人的酸甜苦辣,将一种简单而清苦的生活叙述得有滋有味,成为乡村的一个时代符号和文化象征。那石磨永不停息的忙碌身影,在岁月的幽深处,凝刻成了我童年的记忆,成为我心里魂牵梦萦挥之不去的一份浓浓乡恋。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石磨作为曾经支撑着农家人生活的重要家什,早已停止了旋转,停止了歌唱,退出了历史舞台,再也无人搭理,甚至沦落在残墙断垣之间。我老家那座曾辉煌一时的石磨,终究也逃不过被时代淘汰的命运,安然孤寂地躺在院子的角落里,布满了尘土和枯叶,默默地追忆着过往的蹉跎岁月,静静地注视着世事的沧桑变迁……

我无法考证我家的石磨是从那代祖传下来的,自记事起就知道摆放在老家的堂屋里,由磨盘、磨凳、磨架等几部分组成。磨凳和磨架都是用实木制成的,磨凳虽裂纹纵横,色泽黯淡,却结实如初。磨架呈“丁”字形,双手握捏的地方因经年的触摸摩擦,加上手汗的渗透,变得木质细腻,光洁润滑。磨盘是用坚硬耐磨的青岗石经过千锤百凿、精敲细打而成的,分上下两扇,下扇固定在磨凳上,中间有一铁制的短立轴,上扇中间有一个相应的空套,两扇相合,上扇才能绕轴转动。同时,两扇的接触面有一个空膛,呈“蝌蚪”形,叫做“磨膛”。磨膛的外周是此起彼伏的磨齿,磨齿的锻凿很有讲究,上扇按顺时针方向,下扇则按逆时针方向,分别凿成扇形的斜齿,却倾斜的方向相反,这样转动时磨齿相交,更有利于碾碎粮食。上扇还留有一个与磨膛连通的进料孔,称之为“磨眼”,侧面边沿有凹进的一个圆洞,用木橛楔死,那是石磨的耳朵,磨架的钩子套在上面就可以推动上扇的磨盘旋转了。石磨磨久了,磨齿由于磨损而变钝,这时就需要请专门锻磨的人进行重新锻凿,在老家叫做锻磨。每年初冬时节,父亲总会请来石匠给家里的石磨锻凿一遍。因为快到年节了,家家户户都要准备做馒头、敲印糕、裹汤圆的面粉,用磨的频率比平常明显增多。石匠一手握着铁锤,一手握着钢钉,在磨盘上一锤一锤地锻凿。石屑在空中飞溅,火花在钢钉下闪烁,而我在那叮叮当当的锻凿声里,仿佛清晰地聆听到了新年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我老家是个大村子,人多磨少,要用磨得提前向有磨的邻居打招呼。谁家有座石磨,在村里就显得地位高。借磨,邻居如果高兴,点点头就成了;如果不投脾气,不愿意借,主人必定会说出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挡回去,譬如磨钝了,或者早有人定下用了,等等。母亲在村子里人缘好是出了名的,到如今我也没看到过与别人吵过架,红过脸,所以我家的磨很少有空闲的时候,堂屋里整天回响着咯吱咯吱磨粉的声音。特别进入腊月磨水磨粉的时节,左邻右舍真是排着长队等候。经过几昼夜浸泡过的糯米,连水带米放进石磨里碾磨,那乳白色的糯米浆一绺绺地流下来,汩汩滴入底部铺着一层厚厚草木灰,上面覆盖一块薄布的大竹编筐里,然后扎实口子,上面再铺一层草木灰,压几块大石头。糯米浆的大部分水份经草木灰一夜吸收,变成似干非干的块状物,再掰成指头样子的小块晾晒,待干透后装入瓷坛或陶罐里,可经年不坏。用水磨粉做的糯米汤圆,滑糯软香,我特别喜爱。是呀,在石磨绵绵不绝的转动声中,孩子们不知忧愁地玩耍着,邻里之间也因此结下了互相帮助的深情厚谊。

在那食不果腹的年代里,乡村最难熬的是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那是最灰暗的日子。如果哪天村子里没有了石磨响声,说明真的断粮了。因而有磨推,是一种幸福的满足,一种富裕的象征。我家的石磨一旦闲下来,或者数日没有人来借磨,还真有些不习惯。那年月,为了不耽误白天到生产队里挣工分,父母亲磨粮食大都是利用晚上时间。推磨是个力气活,要一推一拉之间,推动沉重的石磨有节奏地周而复始地顺溜旋转,需要相当的臂力,而且脚步要稳实,双脚要一前一后地站成“弓”字步,双手撑握着“丁”字形的磨架,连续不停地推拉。所以,推磨通常有父亲承揽。母亲负责把要磨的粮食一点点地往磨眼里放,名曰:“拨磨”。拨磨还得讲究技巧,一定要眼疾手快,伸缩迅速,抓住每次磨架上的磨拐转弯到适合位置的瞬间,准确的将粮食一把把地放进磨眼,以免被来回转动的磨架打到手上。拨磨时要保持次数均匀,进量适宜,太多了,磨出来的粉粗粝,太少了,要多花冤枉力气,而磨盘空转又会加速损耗。一般磨米粉相对简单些,直接磨碎就可以了。磨麦子就比较复杂,不但要把麦粒磨成细粉,还得把壳碴筛干净。等粮食磨完了,放在磨凳下面的竹匾里堆起了一座座白皑皑的小粉山,我默默地凝望着,恍惚看到了黄橙橙的烤饼,闻到了香喷喷的气味。母亲为了不浪费粮食,干脆搬开上扇磨盘,用掸扫仔细地掸干净留在磨瓣上的面粉。一切收拾稳当,已是夜深人静,父母亲早已累得腿疼腰酸,身上、脸上连眉毛上全落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粉,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倦怠和苍老。的确,乡村的每座石磨,都是一部挪不动的沉重历史,一圈圈地记录下了一个个困苦、辛酸的故事,磨出了那些拮据、无奈的日子,磨碎了几辈人的心血和汗水。

慢慢地,我也能帮母亲打个下手了,有时推磨,有时拨磨。推磨这活儿真不好干,既累人又枯燥乏味,还偷不得半点懒,你不用力推,那磨自然也不会动。石磨很沉,一会儿工夫汗水就从额头、眉上流淌下来,滴滴答答地掉到地上。哪怕是在寒冬腊月,几圈推下来,不仅要脱掉棉衣,常常也累得汗流浃背。记得当年,我为了熬时间和磨练耐性,推磨时咬紧牙,迸住气,力争五圈一呼吸。我一圈又一圈地推磨,一圈又一圈地数数。开始时还能数准已经推了多少圈,渐渐地疲乏了,迷迷糊糊的,不是忘了圈数,就是自己数乱了,觉得浑身好像虚脱了似的,天旋地转,仿佛手一松开磨架,人便会瘫倒下去。唉,只有亲历亲为过,才知道父母亲的辛苦啊!

天长日久,新陈代谢,电磨取代了原始的石磨。老家的石磨被闲置,被冷落,悄悄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再也无人问津了。唯独父母亲推磨的身影,却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在无数个晴空万里或雨雪相加的日子,只要想起石磨转动的岁月,总感到老家的那座石磨承载了太多的苦难与酸涩,同时,也包藏着太多的亲情和无限的怀念。我无法计算父母亲一生推着石磨绕了多少圈,可我知道是那沉重的石磨,磨走了父母亲青春的容颜和满头的黑发,磨出了父母亲满脸的皱纹和周身的病痛。

每次回老家,凝视着沉寂多时的石磨,我久久不忍离开,情不自禁地会俯下身子,抚摸石磨。抚摸石磨,如同抚摸着父母亲粗糙的双手;抚摸石磨,似乎抚摸到了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里,那缕杂粮五谷的芳香;抚摸石磨,就像拨动了一根古老的琴弦,耳旁响起了熟悉而悠长的歌谣,唤醒了我许多尘封的记忆……想起了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父老乡亲,恰如那痕迹剥蚀的石磨,虽然脚步落伍了时代,但终究结束了不堪回首的苦难岁月,品尝着人生的圆满与幸福,让生活变得原汁原味。

 

 

作者简介:吴仲尧,浙江上虞人,中学高级教师。从事业余写作,有多篇作品发表于《北方文学》、《当代散文》、《华夏散文》、《文学教育》、《野草》、《浙江教育报》、《绍兴日报》等报刊杂志。现为中国大众文学学会、绍兴市作家协会、杂文学会、越文化研究会会员,上虞区白马湖文学院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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