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油菜花开时

      黄朝忠

青草村是个“筒子村”，从村东头到村西头扯五六里长，南北两边是群山峻岭，百十多户村民的房屋都集中建在南北两山脚下，新农村似的模式规化。一条宽敞明亮的六车道国道穿村而过，村中间一马平原，全是成块连片的肥沃农田，面积约有2000余亩。由于土壤好，气温适应，早在五年前就被省农科院看中了青草村这块宝地、并定为油菜制种基地。他们还按照相关政策，给占该村农户土地的一定补贴。

由于油菜制种成块连片，面积不小，每年清明节前后，青草村整个一条冲成了花的春天。那2000余亩油菜父、母本制种花开争奇斗艳。放眼望去，好似一条宽长宽长的金黄色的大地毯铺展开来。呈现出花的海洋，花的世界，灿烂夺目，村景如画。

冬去春来，又油菜花开时，则吸引了城市里一批又一批作家、诗人、画家和摄影家纷至沓来采风、写生、拍照、吟诗、观赏、创作等等。还有不少外地养蜂人，用大货车载着蜂箱来到青草村赶“海”放蜂。他们一来，便在该村山旁、路旁、农家宅院旁边支起帐篷“安营扎寨”，把一口口大蜂箱排放在油菜田附近，任由那些勤劳的群群蜜蜂在花海中采觅花粉，在蜂箱里忙碌酿蜜。一个花季下来，辛勤的蜜蜂不知要为主人酿出好多好多优质的蜂蜜哦。
   

而立之年的钟有元就是一个外地养蜂人。每年油菜花开时，他务必要和同行们来到青草村赶“海”养蜂，住下一两个月。钟有元这年轻人不错，忠厚老实，仁慈心善。他第一次来到青草村放蜂时，就看中了山南边那块宝地。因为这儿有棵顶端像把硕大的太阳伞香樟树。树粗像菜盆粗，枝繁叶茂，四季如春，晴能遮阳，下能挡雨，钟有元就把帐篷支撑在这棵香樟树下当归宿。

香樟树邻近有座三间水泥结构的小平房，住着一个接近30岁的女人。钟有元熟悉后才知道女人姓叶，名叫叶素梅。据当地人说，她是个红颜薄命的女人，20岁就动婚，先后嫁了三个男人都没有到头。第一个原配丈夫暴病而死；第二个男人遭车祸身亡；第三个男人因与她性格不合，经常吵吵闹闹，后来男人一气之下而服毒自尽，离开了人间。

因三个男人都从叶素梅女人眼皮底下“走” 了，于是村里老老少少背后就议论得沸沸扬扬。有的还指指点点，唾骂叶素梅是个“克夫” 女人。村里有个被称为“老族长” 的德高望重吴老者，竟然在众人场合诽谤叶素梅，说：“我老吴头敢断言， 叶素梅这女人如果再嫁第四个，第五个男人为妻，还会‘克’死在她的身边。”老吴头这么放话，却把村里那些光棍男人吓住了。他们目睹叶素梅那魅力四射、漂亮可人的模样，本来心里发痒，想娶叶美妇做老婆，可又心有余悸，总怕娶了叶素梅，丢了自己命。   

钟有元第一次来到青草村赶“海”放蜂时，他把帐篷支在叶素梅女人平房邻近的香樟树下，这出出进进，早不见晚见，久而久之就和叶素梅女人混熟了，则成了关系不错的好邻居。钟有元见少妇叶素梅生得脸如满月，肤如凝脂，身条更是没说的。尽管不施粉黛，却也是唇红齿白，漂亮好看，招人喜欢。然而令钟有元不得其解的是：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女人，怎么天天只见她一人出出进进、男人呢？他又在心里想：哦，她男人可能在他乡工作或在外地打工。

这一天，村里有位姓陈的老人来买钟有元的蜂蜜，他要钟有元卖给他两斤纯粹蜂蜜，可别昧良心掺假。钟有元递给陈老人一支烟说:“老伯，您放心吧，我来您老这贵村赶‘海’ 放蜂就多有打搅了，哪还敢卖参假蜂蜜呢。再说，我们养蜂人卖蜂蜜都是货真价实的正宗蜂蜜，从不以次充优，掺假卖假。”钟有元这一说，陈老人点头道：“这就对了。”这时，陈老人便坐在帐篷里与钟有元抽烟闲聊起来。

这闲聊人说话没有谱儿，陈老人问钟有元是哪儿人，赶“海”放蜂一年能挣多少钱？他还东山楼子，西山猴子，一扯就无意中扯到了叶素梅女人身上了。还以歧视的口语说叶素梅是个“克夫” 女人，嫁了三个男人都没跟成 。陈老人这么一聊，钟有元才知道叶素梅少妇的“婚姻史” 。不过钟有元听不进陈老人这话。他认为：男人的不幸离世，是属于他自己的寿命注定，与女人“克夫” 不沾边，更没科学依据。事后，钟有元还暗暗观察叶素梅，认为她脸颊上没有露出半点“克夫”的凶相，倒还显得温柔、善良、可亲可爱。

这天上午，钟有元发现叶素梅少妇坐在门口咳嗽不止，想必是遭了风寒。他便好心地送去一瓶蜂王蜜，让她煎开水喝下能止咳。 叶素梅见钟有元如此关心她、疼爱她，感动得眼泪朝出掉。她说：“钟大哥，蜂王蜜挺贵的，你不能白送给我喝，你们出门人赶‘海’放蜂挣钱不容易，还是留着卖钱买吧。”钟有元说：“叶妹子，我从外地来到青草村赶‘海’放蜂就给你添麻烦打搅了，送点蜂王蜜给你治咳嗽又算个啥呢？收下把。”

“谢谢钟大哥，你心眼真好。俗话说，‘外面有个善心好丈夫，家里必定有个好贤妻。’想必你家的妻子也是个贤惠善良的好嫂子哦。”
  “叶妹子，你没说错，我妻子却实是个贤惠善良的好女人，可惜她命比纸薄，与我结婚不到一年就惨遭车祸身亡。她这一走，可把我丢苦了啊！”说着说着，钟有元就心酸难过起来。他本来知道，却又故问：“叶妹子，我来青草村赶‘海’放蜂个把多月了，怎么没见到你的当家呢，他是在外地工作？”
   

“钟大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故问？当你说实话吧，我没有丈夫，是个寡妇。说来不怕你笑骂我，我先后嫁了三个男人都不同原因地撒手而去，村里人唾骂我是个‘克夫’ 的女人。因此，村里村外怕死的光棍男人都不敢娶我做老婆。我自愧不如，天天躲在屋里哭，没脸见人哦。”少妇叶素梅哽咽着说。

“叶妹子，别伤心，什么‘克夫’、‘克妻’， 这都是一种迷信在胡说八道。呵，你死了丈夫就是‘克夫’， 那我死了妻子不也是‘克妻’吗？岂有此理！”这时，钟有元好像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他还是壮着胆子开口了：“叶妹子，如果你，如果你不嫌愿意的话就……”
     “就什么？钟大哥，这儿又没第三者，你就直说了吧。”

“如果你不嫌我是个外乡养蜂人的话就嫁给我做老婆，咱俩年龄相当，我不怕你‘克夫’，还会真心疼你，爱着你。”钟有元嘣出这句求婚话，叶素梅垂头不语。片刻后，她才涨红着脸道：“钟大哥，我是个‘克夫’女人，你别犯傻拿生命当儿戏啊！”

“叶妹子，我没犯傻，也没当儿戏。我是真心实意在向你求婚，你就答应嫁给我吧。只要愿意嫁给我，我能与你同床共枕，缠绵一宿，也死而无憾，闭眼啊。”说罢，钟有元“扑通”跪在叶素梅面前，叶素梅赶忙扶起钟有元，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说：“好，我答应，嫁给你，你走哪，我跟哪，为你赶‘海’养蜂当帮手。”
    “真的？太好了！”钟有元激动地亲吻了叶素梅一口。

油菜花期快过了，钟有元要到另一个地方去赶“海”放蜂，叶素梅就毅然决定，把房产变卖掉，带着乡村两级出的迁移结婚证明，便随钟有元一起离开了青草村。她这一走，村里又好像出了一桩爆炸新闻，人们奔走相告，议论纷纷起来：“叶素梅女人跟那个外地养蜂的男人跑了呀！”
   “呵呵，别看那个养蜂男人稀奇叶女人，今年带着她走了，明年这个姓钟的男人怕是入了土，再也不会来到咱们青草村赶‘海’放蜂了呢！”
   

第二年又到油菜花开时，钟有元载着一大货车蜂箱和叶素梅一起来到青草村赶“海”放蜂，还是把帐篷支在那棵香樟树下。村里人一见叶素梅都目瞪口呆：咦，叶女人是喝多了蜂蜜养颜什么的，皮肤白嫩白嫩的，衣着靓丽好看，还染了一头披肩金发, 变成洋女人了啊！”
   “乖乖，叶女人的肚子咋好像有点鼓呢？莫非那个养蜂男人有什么‘法术’，镇住了叶素梅这个‘克夫’女人？”人们背后又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第三年春，又到油菜花开时，钟有元照旧开着一辆大卡车，满载着蜂箱来到青草村赶“海”放蜂。这次来，不是他和叶素梅两个人，而多了一个小家伙，那就是他们快到周岁的宝贝儿子钟小福。村里人见叶素梅女人有了宝贝儿子，日子过得比原来有滋有味，幸福甜蜜，村里人都闭上了嘴巴，再也不说三道四，议论纷纷了。
 

作者简介：黄朝忠，文学创作爱好者，迄今已在《参花》、《百花园》、《华文月刊》《短篇小说》、《故事会》、《故事林》、《百姓故事》等190多家刊物发表小说、故事作品2600多篇，近百篇被他刊转载、获奖和选入书中，出版有个人小说集。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协会员、民协会员、诗词学会会员、襄阳市小说学会副秘书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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