讴歌真善美  鞭笞假丑恶

——牛彦杰小说集《风雨人生录》序

◎龚殿舒

小说作为叙事类的文学体裁，它在文学的百花园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它曲折复杂的故事情节、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深邃含蓄的象征意蕴都让读者痴迷，并从中受到启迪和警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说是社会发展和人们精神境界的真实记录，是文学的历史，历史的文学。窃以为，这正是小说创作繁荣不衰的主要原因。

退休十余年来，由于专致于侍候罹患重疾的老伴，很少读文学作品了。去年末老伴终因医治无效离我而去。我虽一下子轻松了，但身心似乎被掏空了，内心感到无比的凄苦和孤单。思念老伴，夜不能寐，那种苦楚真是让人难以忍受。时间是疗伤的最好药剂，老伴去天堂已半年有余，朋友们也一再劝慰，心境似乎好了一些。近日，我的忘年交朋友聂鑫领来女作家牛彦杰，要我为她的小说集作序。这让我委实作难。一是我现在心境不好，没心思读作品，更不要说进行深入的研究了；二是我现在很少读小说，巳不了解目前小说创作的状况，况且，我对这位女作家又知之甚少，怎敢贸然说长道短。但聂鑫和牛彦杰十分诚恳，要我先看看作品，尔后再决定是否作序。有了活动的余地，我也就应允了。

通过短暂的交谈，牛彦杰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一位聪慧、干练、敏锐、正直、有责任感、敢于担当的女同志。她虽巳过知天命之年（我猜想的，问女同志年龄是不礼貌的），但思维敏捷、谈锋甚健，对文学创作已到了痴迷的程度。这让我这个老文艺工作者十分感动。现在，物欲横流，人心不古，人们都在为生计奋斗，竟然还有这样为文学而拼搏的人，你怎能不为之动容？看了她的小说，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直觉判断不谬。于是，就有了为她的小说说几句话的想法。

首先，牛彦杰的小说好读、耐读，这得益于她善于编织故事。故事是小说的载体，它承载着作家思想和感情。而这些又是通过曲折复杂的故事、人物跌宕起伏的命运来实现的。牛彦杰小说选材都是当代社会生活中的人和事，又往往是人们关注的社会现象，譬如社会发展中的一些弊端、官员腐败、日常生活和爱情等等，她不是把社会生活原生态地搬到小说中，而是将这些生活素材掰开揉碎，反复琢磨，选取颇具情趣的典型的生活细节，经过一番精心的构思，为我们讲述一个个或惊心动魄、或苍凉悲怆、或赏心悦目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是惩恶扬善的，可以说她已把讴歌真善美、鞭笞假丑恶当作自己的责任，这是由她的价值观和耿介性格所使然。这样，就使她的小说接地气，使读者在阅读时犹如在看身边的人和事，从而不断调动自己的人生阅历，去延伸、丰富小说的内容，因而使得她的小说具有了很快引起读者共呜的特质。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真本领。我一向认为，一部好小说，首先要有一个好故事，要像磁铁一样吸引读者如饥似渴地读下去，这样作家才能实现你创作的初衷，也才能达到作品的教化作用。前些年的一些小说，不仅没有好故事，而且语言句子长且饶口艰涩，读来不知所云，不得要领，这难道是好小说？我实在不敢苟同。君不信，请看中外文学史，哪一部能传世的小说没有一个动人的故事？牛彦杰明白这个道理，她实践着、努力着，且收到了不错的效果。《荷》讲了一个男人背叛婚姻、女人坚守家庭的因果报应故事，情节曲折，矛盾尖锐，让人读起来就放不下。《玉碗》则讲述了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的爱情故事，悲欢离合，一波三折，读来令人唏嘘。

其次，牛彦杰的小说十分注重人物形象的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是小说创作的理想境界。而要达到这种境界，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作家有深厚的生活库存，构思好故事、塑造好人物、纯熟驾驭语言和提炼主题的能力。牛彦杰在塑造人物时总是把人物放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在激烈的矛盾冲突中，通过对人物细腻的心理描写，使人物的一言一行都有他（她）的心理依据和性格特征。作为一名女性作者，她性柔心细，观察生活和人物时总能做换位思考，仔细体味彼时彼地人物的心理活动和细微变化，并从人物成长的生活轨迹和心理律动两方面，去研究探讨人物性格的成因和行为逻辑，让人物成为一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中的独特的“这一个”。 在《玉碗》这部中篇小说中，詹晓云是作家着力塑造的人物。詹晓云出身在名门望族，大家闺秀，她本可以过着安逸幸福的生活，但在时代潮流的冲击下，她的命运发生了巨大变化——离开心爱的恋人随知青下乡到农村，后遭村无赖的凌辱、怀孕不得不嫁给无赖，后离婚返城又违心嫁给深爱她的郭丙寅，及至老了，才在子女们的撮合下和心爱的恋人令狐尊团聚。命运多舛，生活坎坷，是她人生的写照。作家在人物生命的几个节点上都细腻地揭示了其心理的细微变化和痛楚情状，读来令人顿生同情和怜悯之心。尤其可贵的是，作家让我们从人物的生命轨迹中，体味到这个弱女子追求幸福的心从未泯灭，只是她无力抗拒命运的安排，不得不接受这一个个磨难。这是一个柔弱，但不软弱，没有冲破旧思想樊篱的悲剧人物。这个人物形象的意义就在于她向我们昭示了：妇女要获得真正的解放，只有使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破除灵魂深处的陈腐思想，自己解放自己，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悲剧才不会发生。

第三，小说是特定历史时期、特定民族的社会生活的反映。“我们时代的艺术应该是在当代意识的优美的形象中，表现或体现当代对于生活的意义和目的、对于人类的前途、对于生存的永恒真理的见解”（别林斯基）牛彦杰在小说创作中清楚地知道，构思一个好故事、塑选丰满的人物形象并不是创作的终极目的，而挖掘题材的深刻内涵才是作家创作的深层次动因，这是最难的，这同时也是衡量一个作家高下的标准。为此，牛彦杰在创作伊始，便在素材上做功课，就像老牛反刍一样，反复琢磨，深入思考，将构思的故事和人物放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中去考量——他（她）是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是性格使然还是时代推动……经过一番痛苦而快乐的思索，犹如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将人物推向了历史的层面、道德的层面、社会的层面和哲学的层面，将自己的思想和对人生真谛的深切体验附丽于人物身上，让读者体察到小说的厚重和理想的光芒。在中篇小说《尊严》中，正直廉洁的法官齐向宏，由于看不惯官场的“潜规则” 而受排挤，老婆嫌他穷带着女儿离他而去。他愤而辞职下海经商。待赚了钱后，他的价值观、人生观发生了扭曲，以致做下了嫖宿亲生女儿的兽行。《代价》则讲述了一个灵和肉残烈搏击、冤冤相报的故事。作家在讲述这些故事时，是同情的，更是愤慨的无奈的。她让读者在道德、历史和社会的层面去思考、去拷问自己的灵魂：什么是幸福、如何实现人生价值、如何对待生活中的坎坷和不公、如何评价贫穷和富有、如何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环境中，抵御各种诱惑，守住道德的底线，保持高尚的操守。告诉读者，要珍爱生命，把一颗浮躁的心安顿好。作品主题深刻隽永、犀利锥心，具有了振聋发聩的警示作用。

牛彦杰已创作了数量可观的小说，她是勤奋的、执着的。读过她的小说，我以为她仍然有进一步提高的空间。我的建议是：选材要严，不求多，但求精，避免故事和人物雷同；要力求多侧面塑造人物，让人物鲜活生动，是独特的不可复制的“这一个”； 主题开掘要深，这是小说的灵魂，但要含蓄，要相信读者，话不可说尽，让读者去体察和品味；语言要简洁明快，风格统一。文学创作是艰苦的劳作，我真诚地希望牛彦杰耐得住寂寞，不图虚名，认真体察生活，精心研磨自己的作品。毕竟，作家靠作品说话，靠作品取得在业界的话语权。我相信，牛彦杰通过自己锲而不舍的努力，会为读者奉献出更为优秀的作品。我们期待着。

是为序。

                                       2014年7月8日

于河北省文联寓所

龚殿舒系一级作家，曾任《文论报》主编，《小小说月报》主编，河北省文联文艺理论研究室主任，河北省文联委员，河北省文艺评论创作中心副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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