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缘（散文）

     河北.聂鑫

   常常想，一段文章的背后，都是否有一双眼睛注视着，看着，读着，呜咽着流下泪来……

   写一篇文章，写到动情处，我也忘记了安慰自己的眼睛，叫它看到了我心里的浪花，只欣赏它的汹涌，不要学会它的流泪。我觉得我的眼睛还是很有悟性的，我的眼睛看到了美好的东西，就会感动哭泣一番。我的眼睛很有审美意识，它竟然知道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它见到了坏人和坏事的时候，往往气愤的要冒出一团燃烧的火焰，好像要把坏人和坏事化作灰烬一样，熄灭这种火焰也只有遇见了好人和好事的时候，我眼睛里的怒火才会平息下来……所以每当夜深人静，不想看到喧嚣红尘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眼睛闭上，让心灵暂时得到海一样的宁静。

常常想，如果一个人的语言不产生垃圾，精神不产生垃圾，只产生美好多好，那样一来，我的眼睛就不会产生心灵的煎熬了。

终于只剩下我一人了，我可以自由地看一看自己，看看自己心里隐藏着什么东西。在深夜里，我才敢把自己心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我从心里拿出了一个脚印，这个脚印经常去一个女孩的心里踩风景，我拿出一把尺子，测量着这个脚印，发现它走过的痕迹很深也很清晰，没有想到这个脚印走过去的时候，竟然留下了那么重的重量。我自己想一件事想不明白的时候，就愿意让思想走到一片净地问问佛。我问佛说：“我是谁？为什么让那么多的苦楚和我作伴？”佛说：“你是你自己，你是你的，痛苦也是你的。这是你的东西，用不着抱怨。”

我问佛说：“我从哪里来？要走向哪里？”佛说：“从该来的地方来，到该去的地方去。”

我问佛说：“这一生我会遇见几个人？我会遇见谁？”佛说：“你一生会遇见三个人，你的父母，还有你的爱。”我说：“我的父母走了，我要不要跟着他们一起走？”佛说：“不用，你要留下来怀念他们。”我说：“我的爱呢？”佛说：“你要站在原地等她。”我问佛：“明天她回来吗？”佛说：“这是你的爱，这要问你自己。”

我问佛说：“有什么事物是一成不变的？”佛说：“没有。”我问佛：“这个世界什么最大？”佛说：“人心。”我问佛：“人心有多大？”佛说：“盛得下所有欲念。”我问佛：“怎样才不会有欲念？”佛说：“如我。”

初识她之时，我不过是嫦娥随手栽种的一株桃花。王母娘娘说：“桃花有桃花劫，一时不慎，会引发万劫不复。”王母娘娘让我在瑶池里天天洗澡，汲取瑶池里氤氲灵气，时间久了竟也通了人性。王母娘娘爱惜我，教我写出了一场场风云变幻，饮离人泪，喝苦莲酒，寻苦恼人生，自是一番千锤百炼。

走着有人陪才是一种幸福，走到尽头发现一处风景才觉得迷人。每一个人都会在心里留下一段美好的日子，日子是什么样的，只是颜色不同。于是，我作别王母，作别嫦娥，我脚踏着两颗流星坠落人间。王母娘娘一再警告：“人间是苦的。”可我想：“知道苦的人才会感觉到甜。”

于是，我在一个人的眼睛里落入了凡尘，那是一个等待天使出现的女孩，她见我长着翅膀飞下来，就问我是不是天使。我说：“我不是天使。”女孩笑着说：“不要骗我，我看见你肩膀上的翅膀了。”我顺手拔掉了肩膀上的两根鸡毛说：“这是鸡翅膀，我真的不是天使。”女孩把我扔在地上的鸡翅膀拣起来，放在心窝上，遐思了一个晚上。

什么时候认识的女孩，那是昨天的事吗？是的，是昨天，在我坠落红尘的一霎那，没有看见别人，只看见了这个女孩，看见这个女孩的时候，我还以为星光底下开出了一朵紫罗兰呢？女孩的长裙子是我读到的一首诗，流星飞恨，何故凝冰雪一身。女孩拿出画笔，把我坠落红尘的样子，画成了世间的一幅画。

 独立远处遥遥一望，她美丽身影的已驻我心上。惊鸿一瞥，注定纠葛。千里红尘，缩短在一瞬间。我说：“我只是天庭里的一树桃花，何苦爱我怜我？”女孩说：“我建造了一个花园，可惜没花朵。”于是，于是的于是，我被情所伤，倒在了女孩的花园里。

我和女孩恩恩爱爱，卿卿我我，耕种着爱情里的沧海桑田，谁知醒来的时候，女孩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花园，还有花园里的我。我大吃一惊，难道这只是一场缠绵的梦吗？我倒下头再睡，路途茫茫，轻雾漫漫，再也看不见梦里的场景。只有痛一场，泪一场，伤一场。我日日哭，夜夜哭，感动的心窝里长出了一朵水灵的水仙。水仙为我疗伤，止痛，在丢掉了的日子里撒上了一点朦胧的记忆，想不起也丢不掉。原来想不起也丢不掉，也是止痛的一帖膏药。

水仙见我凋零，怕我融入尘土，日夜守护着我，水仙说：“我本是仙界里的水仙花，本不愿坠落红尘，但王母娘娘怜惜你，特让我从仙界坠落，等你病愈我依旧回去。本仙见你颇具天资，不忍你就此凋零破灭，遂违背天道万物之生成，将你用超级金柳露灌溉。望你此番修身养性，及时回头，修成正果。”水仙一席训导后，清甜的甘露自我头顶倾泻而下。一地落花回归树上，我终幻化为人形。水仙说：“我是水灵仙，坠入人界。以楚楚动人的女子形象历来被妖魔困扰，昨天我中了他的情剑，想到他的剑，心里就流血，现在你的伤势好了，可我就要回归天国。”我说：“你的伤怎样才好？”水仙说：“除非喝了妖魔的血水，可我斗不过妖魔，已经离死不远。”我说：“怎样才能制服妖魔？”水仙说：“你的身体内有十六根肋骨，要是你有一身硬骨，把骨头抽出来化成一柄利剑就可获救，要是你有一身软骨就无获救的希望。”

我拿出柴刀，当场抽出了几根肋骨，水仙实验了一下，坚硬的石头当场粉碎，捅了捅天庭里的支柱，支柱顿时倾斜。水仙说：“抽出硬骨来我自会得救，要是抽出软骨来，不仅与我无益，还累你受一世创伤，你何苦？”我说：“为救你，为爱你，哪怕抽完我的骨头又何妨。”后来才明白，女人为何要依靠男人，原来男人都有一身硬骨头。水仙终用手里的剑诛杀了妖魔，用他的鲜血止伤疗痛，不久就形如常人。我将一条红线系在她足上说：“此线是我向月老所求，传说红线绑住的男女定能三生三世，不离不弃。”她说，“你要我做你的妻子吗？”我拼命点头。水仙说：“可是在明天月圆之夜，我就要回归天庭。”我说：“不回去会怎样？”水仙说：“不回去凡间就再无水仙此人，此花。”

水仙走了，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恼恨月亮，为什么在月亮圆着的时候，世间会有这么多的不幸。爱人远去，眼泪重温，我知道我们桃花，终逃不过此情此劫。

我问佛：“说什么五百次回眸换来一次今生，可我为何换不来？”佛说：“你的在下一世。”我说：“下一世是什么样子？”佛说：“哭一哭你就知道了。”我问佛：“明天会下雨吗？”佛说：“等一等你就知道了。”后来我又一次邂逅了一段故事，这是一个带着病体，需要医生陪护的故事，我责无旁贷地成了这个故事的医生。后来这个故事要走了，她说在这个世间太累了，要去天堂里疗养一段时间。看着她生，看着她死，看着她伤悲，看着她流泪，我却无能为力。女孩离开我的那一晚上，桃花在那一天全落了……

记得佛曾问我：“愿不愿意开花？”我说：“开花会怎么样？不开花会怎样？”佛说：“开花了就会凋零飘落，不开花就不会有人喜欢你。”那一刻我知道了做桃花真难。女孩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句话说：“我不是你等着的那人，我只是你的一段友情。”

我问佛：“爱情和友情有什么区别？”佛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友情是很多人的事。”

佛问我：“愿意开花吗？”我说：“愿意。”

桃花桃花，花开一时，却凋零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