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伤疤的岁月（中篇小说原创2）

    曾小凡长得乖巧伶俐小模样像一片绿叶那样水灵，而且小嘴巴只要一张开就像是往外喷蜜糖，康家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喜欢上了曾小凡，家里的仆人们还亲昵地把他称作小少爷。康大叔家里的那个千金小姐康晓铃更加是和他守住了同一片阳光，曾小凡走到哪里康晓铃也要曾小凡照着她。康大叔膝下无子就康晓铃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康晓铃那时只有六岁多一点，她把大自己一岁多一点的曾小凡蜜糖一样地喊作小凡哥——。

    曾小凡并不知道这样一个漂亮美丽的女孩子，当初是怎么样一蹦一跳地闯进自己心里来的。他心里想着也许是自己走进康家大门的那一刻吧。当时是一个非常酷冷的冬天，天上飘扬着漫天的大雪。他随康大叔走着不时地回望自己留在雪地上的那一行小小的脚印。他的一双小手被冷风的刀子割疼了，他把小手伸到嘴巴下面用嘴一个劲地朝着它们呵热气。康晓铃当时就把自己的一双暖乎乎的小手伸给他并且把他给攥的紧紧的，康晓铃说：你是不是被冬天里的巴掌给拍疼了，来——我给你一点阳光吧！曾小凡害羞地从康晓铃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虽然只有几秒钟，曾小凡还是觉得在那一刻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阳光和温暖。也是从那一天起曾小凡把康晓铃当成了心里的天堂，他喊他的天堂叫神仙妹妹。康晓铃很喜欢曾小凡这样叫自己，她觉得这一句话是酒，他叫自己一次自己就会醉一次。康晓铃只允许曾小凡一个人这样叫自己，记得有一个丫鬟只是跟着曾小凡学了一下舌说：哦！神仙妹妹——我怎么觉得这一句话儿要开花了？康晓铃拿出心里的重量当场就给了这个丫鬟一个嘴巴，康晓铃说：记住，以后不要随意侮辱这两个字！

    用康晓铃自己的话说如果交朋友这一辈子只要有一个朋友就够了，朋友多了冬天就不暖了春天就不鲜了夏天就没有鸟儿叫了。没有事的时候，他们经常在一块儿聊天。康家的大院里有一个后花园，花园的中心有一个小花坛，四周载满了柳树，飞累了的鸟儿们把这些柳树经常当作歇脚的地方，望着离它们不远处的一个鸟笼不由地开心地大叫。曾小凡与康晓铃面对面坐着，吃零食，闲聊。这一种习惯曾小凡一直到了十四岁上也没有更改过来。记得有一次，康晓铃天真地问他：小凡哥，等你长大了的时候，你会离开我吗？曾小凡把头摇成拨浪鼓，连说：不会，不会；你就是我身上的裤腰带到哪里我都会让你系着我。

    康晓铃大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说：裤腰带难听死了，我才不要当你的裤腰带。

    曾小凡说：那你要当什么？

    康晓铃说：我要当你的眼睛，有什么好东西，我都会比你先看到！

    曾小凡说：然后呢？

    康晓铃说：然后就把我看到的东西告诉你！

    后来，曾小凡由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学生变成了一个学识渊博的中学生，他们见面的次数才水降了船头，但是每一次水来了，船头和水就像久别相逢的老朋友似的。船头和水是那样的形影不离。曾小凡读小学的时候就一直是班级里的学习尖子，一度被一帮戴眼镜的先生们视为最有阳光的学生。康大叔觉得他孺子可教就把他送到了县城里最好的一所学校读书。

    暑假来临的时候，曾小凡每一次都是兴致勃勃地把一大叠优秀的成绩单带回康家，曾小凡认为只要有了好成绩才是对康大叔最好的报答。但是这一次康大叔面对着这一叠成绩单并没有表现出有多么的喜悦非常，康大叔定睛细细地看了他好大一会儿，嘴里才冒出了一句话儿，他说：是呵，我眼睛里的那个小凡凡已经长大了，他再也不是一个孩子了。那一晚康大叔把曾小凡留在自己的屋里谈了很久，康大叔说曾小凡的年龄也不小了，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了。康大叔还说已经给曾小凡订好了一门亲事，是西门里大户人家的女儿。天啊！自己才只有十六岁，怎么一眨眼间就要变成大人了就要娶妻生子了。曾小凡不想这么早就要结婚，他更加不想娶什么西门里的大户人家的女儿，即使想结婚了他也不想把爱情这样的好名字叫给一个陌生的女人听。他心里喜欢的是康晓铃是那一个从小陪自己长大了的天堂。曾小凡不想结婚就和康大叔据理力争，曾小凡说自己的岁数还这么小在生活方面还缺少经历，根本不适合在这样的时候谈婚论嫁。康大叔说已经不早了，说什么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女人娶回了家。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就当了爹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呀！

    曾小凡腼腆地笑了笑就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康大叔温和地说：好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这么定下来吧。康大叔说到这里猛地吸了一口他自己钟爱的老旱烟锅子，吐出了一大口浓浓的烟雾若有所思地一个劲地摇头。

    曾小凡心底里的那杆秤始终不肯放秤砣。他说：康大叔，我觉得我还是不可以这么做，因为我的年龄太小了。我求您把您老的这一份承诺收回去吧！

    康大叔似乎被老旱烟的味道给呛着了，他居然接连不断地咳嗽起来眼睛里还冒出了一串泪花。康大叔努力地镇定住自己，说：现在你也老大不小了而且学业有成了，如果再给你成个家这也叫做成家立业了吧。在你去世了的父母面前我也就有了交代。

    曾小凡大着胆子反驳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成了你肩膀上的累赘，你要把我放下来呀？

    康大叔又是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目不转睛地凝视了曾小凡好久，才把一个“唉'字吐出了嘴边，说：往日里的孩子大了我却成了一把老骨头。是呵，这几年都觉得有一点力不从心了。正因为如此我才急于给你找一个女人来照顾你呀！

    康大叔不由分说就忙着给曾小凡定下来一个和那一个女孩见面的日期。

    曾小凡的内心深处像刺进了一根针那样难受，他觉得自己受伤了。记得从前的日子里他自己也曾受到过伤害，而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救命的医生总会是康晓铃。但康晓铃好像躲着自己一样，都有好几天了在康家上下就是看不到康晓铃的身影。曾小凡在他们小时候经常见面的小花坛上每天都从纸条上留下一句话儿：我想我的天堂——。然后就用一块石头严严实实地把这一张纸条压住。已经是第五天了，石头下面都已经塞进去五张纸条了，可还是听不到康晓铃的丝毫动静。一直到了第六天上的时候，六张纸条里面忽然多出了一张纸条，是康晓铃写给他的一句话儿。上面的一句话儿短得只有两个字：好吧！

    曾小凡等了很久，康晓铃才风一样刮到了他的面前。这一次他们没有象小时候一样面对着面坐着，而是中间让一块无情的大石头给隔住了。康晓铃仿佛是一朵害羞的花朵，始终不肯把自己的美丽向着他开放。女孩子大了，花朵都会害羞了。曾小凡努力地想给自己一个被疏远的理由，他试探性地走进康晓铃看到康晓铃没有躲避就握住了她的手。谁知道康晓铃在这一刻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儿一样，抽回自己的手来急急地逃开了。在与曾小凡有了一定的距离后康晓铃方才站下了，她神色怏怏地说：你快有了属于自己的女人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曾小凡说：我有了自己的女人了吗？要说有那也是你才对呀！

    康晓铃说：不要再骗我了。爹已经告诉我你已经答应了。康晓铃的眼睛里一时间涌出了一个大海里的浪花，她接着说:不过这样也好，你的身边就会由另外一个女孩子来当你的天堂了，我再也不是你的神仙妹妹了！

    曾小凡说：你都胡说些什么呵！

    康晓铃说：真后悔，当初没有当成你的眼睛，如果我真得变成了你的眼睛，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看到另外一个女人的。

    曾小凡说：从今以后，我不要你当我的眼睛了，你就当成我的一颗心吧，我要你在我的胸膛里一个劲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