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本命年老娘过大年日记

 

                 保姆的纠结

   丙申猴年是老娘的本命年，老人家八十四周岁了。

   保姆腊月二十一就离开了家，回她老家甘肃天水过年去了。

   本来保姆是不想回去的，她看家里面临的情况：我刚退休，可能一时还不适应，她是剩下唯一的帮手，要是也走了，这不是“雪上加霜”吗？我母亲年事已高，近来身体也不大好；我生活自理能力较差，过年事儿又多等。保姆觉得她这个时候走，家里实在是难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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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母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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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申猴年除夕）

   我提前一周就帮保姆买好了车票（怕老娘着急没告诉她）。尽管知道保姆不在，我和老娘过年有难度，但考虑到她孩子才两岁，老公又整天微信、电话催她回去过年，我这里虽然困难，也不忍心让保姆春节不与家人团聚。因此，还是托人事先给她买好了火车票，如果她还是决定不回去，退票也还来得及。

   保姆拿到票那天起她自己就犹豫了，是否退掉票不回去了，在这里陪奶奶（我老娘）过年？她在纠结着。

   可偏偏就在这离过年越来越近的时候，老娘总念叨一句话：“妮儿啊，这么年轻该再找个人家吧？”

   我替她解释了半天，才过了一天老娘又唠叨起来：“妮儿呀，是殇家了还是离婚了？”

   这次保姆听明白了：“奶奶！俺老公好着呢！我们的孩子都两岁了……”

   你猜我老娘怎么说：“那我就不明白了，年纪轻轻的不在家守着老公、抱孩子，出来干啥呢？”又说：“过年了也不说回去看看，这娘当的！”

   保姆一时有些无语，迟疑了一下：“我们出来打工挣钱呀，不……”老娘又打断保姆的话：“在家还能饿死？！俗话说‘男人是爬子，女人是匣子’，俺那个时候，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就是守好老公‘爬’来的钱，哪有老公在家老婆出来挣钱呀！”

   保姆悄声跟我说：“我老公打工盖房子拧钢筋可是把好手呢，可这一两年盖房子的少了，女的还可以出来做家政当保姆，男的活儿少了，粥少僧多，工资给的还没女的当保姆挣的多。这样就老公在家看孩子，我出来打工。”还说：“我们同学、我们村在外边打工的也大都这么做的，老公在家看孩子，女的出来打工。这些给奶奶讲不懂呀。”

保姆问我：“奶奶是不是不知道农村都变了，农村年轻人都出来打工了呀？”又说：“农田地段好的要么做了宅基地，要么被征用盖超市，剩下点儿地都卖给新地主了……”

   “新地主？”我问。

   “是我爷爷奶奶这么叫的。”

   我纠正说：“这叫‘租户’不叫‘地主’，告诉你爷爷奶奶。”

   保姆接着说：“您说地也没了，不出来打工挣钱咋养孩子！奶奶还别说，农村没地了，吃啥都得买，没钱还真能饿死。”

   “奶奶脑子里装着的还是她三十年前在的‘大锅饭’农村呀！”保姆笑着说。

   老娘离开农村来北京的这么些年，我工作忙，很少跟老娘讲农村的变化。老娘了解社会最多是通过电视节目，而她平常最爱看的是有毛主席镜头的节目，什么长征呀，什么打鬼子呀，毛主席领导斗地主分田地闹翻身呀等等，就是偶尔看到的农村，也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农民吃上了商品粮，用上了自来水”之类的城市化了的莺歌燕舞的新农村。

   无奈，保姆把嘴巴对准老娘耳朵大声喊：“奶奶，农村变了，吃啥东西都得买，不出来打工挣钱，孩子、大人在家等着饿死啊？！”

   这声音着实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回去还是不回去，保姆纠结犹豫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回去了，说：“不回去，奶奶整天唠叨着让我改嫁，再不，还真以为我老公死了呢！”

   我开玩笑说：“奶奶是用这个激将法，让你回去陪老公看孩子呢！”

                   为过大年做准备

   也好，工作了这么多年，很少单独陪过老娘，今年哪都不去了，陪老娘过年，也补偿一下对老娘照顾亏欠的缺憾。我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2月5日阴历腊月27日睛 有风 冷

   今天突然想写写日记了。

   这几天我做饭，老娘洗锅碗；我遛狗，老娘喂狗。买好了菜，炖好了东北朋友送的家养土猪猪肉（农村圈养的土猪肉），蒸了枣花糕（二层面饼中间夹枣，上边再盘一圈接枣花边），昨晚山东的朋友还送了硬面馒头，还送了一条近米长的鲅鱼和几只海蟹等。

   今天上午老娘刚说起，如果这期间她不生病，这个年还是可以过得去的。可下午老娘就要我给她找止痛片，喊腰疼了，说是下午往门口拿海带吹着风了。这次看来确实痛得不轻。她看我感冒咳嗽还没好利落，还得一日三次遛狗，已经够心疼的了，因此，有点小病，只要能忍，她是不会说的。

   老娘上一次得大病是六年前的春节过后，在305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月。其间一次报病危，好转清醒后看清楚是我站在她病床前，第一句话就说：“你怎么不去上班呢，可别为了我影响了工作呀！”

   老娘一辈子没工作过，但她确实视工作为生命。以前是我父亲的工作，现在是儿女的工作，特别是我的工作。她跟保姆多次说起，她不愿意承认我已经退休了的事实。一次老娘还郑重其事地问我：“退休了就没任何工作可做了吗？”我说：“不是的，还有很多工作可做，比如说我是作家，写作也是我的工作呀。”从这之后，每逢我趴在电脑前，老娘连跟保姆说话声音都很小：“他在写东西，别影响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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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9日为老娘过生日）

   下午发现老娘腰疼后，我把还是秋天买的几斤干豇豆用滚水烫过泡上了，怕万一吃不上菜，这还是个储备。老娘说的这“冷热物儿”储备干菜，说不准还真排上用场了。

   晚饭后，老娘睡觉了，我把这泡软了的足有两斤多的干豆角，切粹后用辣椒爆炒了一满锅，分装了三个饭盒放在了冰箱里，以备吃不上其他菜时就熬粥当咸菜吃。

   趴在卧室电脑桌上，写罢当天日记，已晚上十一点了，肚子感觉有点饿。无意间往左手边一看，老娘不知啥时候在暖气片上放了几块煮熟的红薯。老娘是怕保姆走了，睡觉前我喝不上热牛奶了，知道我爱熬夜，就煮块红薯给我充饥。我知道，放在暖气片上的法子，是沿用了我小时候她将红薯放在炉火灶旁砌的砖围子上烤的做法。

   2月6日阴历腊月28日睛 暖

   早起七点多我还在梦中，老娘“哎——”一声把我惊醒，开门见她已起床，从厅里往阳台走，正路过我的卧室门口，经受不住喊出了声。我问：“腰还疼吗？”回答却是：“比昨个儿好多了！”我就又躺了一会儿。起来时老娘给我热好了昨天早上的剩粥，蒸好了馒头，切了咸菜，说她已经吃过了，让我自己再炒个鸡蛋吃。

   吃完早饭，遛完狗回家就快十点了，我说给她买稻香村的糕点去，她说家里还剩点就别买了。不一会儿，我外甥来了，正好带了盒写有“稻香福礼”的礼盒。我与外甥贴昨天女儿送来的春联，除此之外还有请来的财神。财神是剪纸的，贴起来还挺费事，老娘让把这剪纸财神贴到门口，说是招财进宝。外甥贴完后走了，我打开礼盒，呀，不是点心，是四瓶坚果。我估计外甥买这个包装好了的礼盒，也是当稻香村糕点买的，没想到里面居然是坚果，看来稻香村经营也多元化了。

   明天过年了，我也要准备一下：做肉和做汤。拿来熬汤的是家养的土猪肉，前腿去了脚的肘棒。肘关节上下各有半尺多长，我掰不断，剁不开，常用的砂锅又放不下，只好找出个大号砂锅，用劲把这两节弯曲到90度，勉勉强强塞进去，还是有一截悬在砂锅半空。水开后，利用慢火熬汤的时间，我又把足有二斤重的一块家养土猪五花肉一分四块，过了油，备着红烧和做老娘爱吃的豆腐乳汁卤合碗。

   肘棒汤是留给年夜饭吃的，中午就把之前炖好的羊肉加了点白萝卜，又蒸了馒头，熬了绿豆汤，算是一顿午餐了。

   下午老娘的腰又开始叫疼了，晚饭后腰不能下弯，碗也不能洗了，让我遛狗前给她贴了膏药就直接睡觉了。

   我遛了半小时狗，进家门的时候已经九点二十，感觉有些累了。

   从除夕到大年

   2月7日阴历腊月29日 睛早晚较冷

   今年是小进，日历上写着今天就是除夕了。

   七点半时听见有响声，是老娘起来了。她见我开门出来，没等我问就指指腰告诉我说：“好多了，不耽误下午包饺子。”原来老娘为了能下午给我包饺子，年夜饭吃上饺子，赶早在厅里走动锻练腰呢。她见我披件衣服就走出来，推推我：“赶紧钻被窝，别让风冲着腰了。”

   我重新钻回被窝，想起了老娘以前总说的一句话：“亲娘热被窝”。这句话伴随了我几十年，今天一下子似乎理解了。不是吗，人生下来就蜷在小被褥里，生命的一半时间在被窝里度过，病了也躺在病床上钻到被窝里。虽然人生都有被窝伴随着，但老娘强调的是“亲娘热被窝”，照我理解，再热的被窝，也没有娘对孩子的心窝子热啊。

   早饭我煮了把挂面，炒了菠菜、西红柿，打了两个鸡蛋做卤。吃完饭遛完狗，已十点多了。我还要去稻香村买点心，顺便再买点葱姜蒜，怕下午菜市场关门。

   到了稻香村，排队太长没买成，又拐到菜店买了些菜，再拐到药店，给老娘买了盒司百得精氨酸布洛芬颗粒止疼药和羚锐北骨麝香止痛膏药。回到家，老娘已把几天前备下的花糕供在神位前，和上了面，开始准备下午的饺子了。中午简单吃了些剩菜，蒸了个馒头凑合吃了顿。下午老娘继续准备晚饭的饺子。

   以前只知道老娘包的饺子好吃，殊不知工序这么复杂。光饺子馅就包括了肉、蘑菇、白菜、粉条、蒜、姜等。老娘还特地让保姆走之前剁好了肉馅，说自己剁的馅儿才好吃。之后就是熬熟花椒油，把面酱炒成细粒状，把拌好的馅放到热油碗里打匀。

   我帮老娘切蒜，辣得直抹眼。老娘见我笨手笨脚，干脆一手扶台子一手切姜、剁菜，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厨台上。调好了馅，她又站着擀皮，包饺子就坐椅子上，擀几个皮再坐下包，包几个再站起来擀皮，就这样重复着这个动作。

   煮好了饺子，老娘看着我吃，她只吃了四、五个，就说饱了。老娘一眼都没看春晚节目。她问我：“还要不要吃午更（就是凌晨敲响钟之后）饺子？”我说：“不吃了，明早一起吃吧。”她要早点睡，一早起来还要给我包饺子。

   2月8日阴历正月初一 睛 有风

   听动静老娘五点半就起来了，六点半喊我起来吃饺子。

   去年即癸巳年除夕，母亲照例包了过年饺子，当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敲响了辞旧迎新的钟声时，饺子也煮好了，这就是老娘说的午更饺子。端上桌之后，我家的沙皮狗皮皮就凑上我来了，眼巴巴地看着我，那个大嘴巴还淌着哈喇子。这时，如果只管自己吃再不给它吃，它就会抗议地闹。我吃过两个后，想着过年了皮皮也应该吃上饺子，这第三个饺子就扔给了它，它连嚼都没怎么嚼就囫囵吞下去了。

   全家吃罢饭后竟然谁都没吃出包有“钱儿”的饺子来。我知道，我碗里的饺子有“钱儿”的可能性最大，每年母亲都会特意把可能有“钱儿”的饺子给我盛到盘子里，吃出来的“钱儿”母亲还会特意贴在我家供奉的手捧铜钱形的“福到眼前”石像的钱眼上。可我这次确实没吃到有硬币的饺子，是盛到别人盘子了？可家里别的人也没吃到呀。“钱饺子”去哪儿了？这成了家里的一个谜。谁知道，第二天我家经常带皮皮出门遛弯儿的女孩儿小秀发现硬币被皮皮拉出来了。

   这次老娘先给我盛，然后给自己盛，虽也叮嘱我不要囫囵扔给皮皮吃，但也没特意把钱饺子挑出来给我，而是一锅一股脑下出两个人吃的量。老娘可能是吸取了去年除夕皮皮吃到钱饺子的教训，谁吃出谁有福，总比再让皮皮吃出强。这次钱饺子被老娘吃着了，趁热贴在了老娘供奉的摆在门口的清代石雕“福到眼前（钱）”上。

   一大早，从邯郸地区医院（现在叫邯郸市第一医院）退休的一位老朋友打来电话给老娘拜年，这让老娘一下子想起了多年前帮医院进口CT扫描仪的事儿来。

   八十年代初，那时我在外经贸部办公厅工作。有阵子跑运输的汽车很吃香，老家就有人找我托关系买汽车。这件事被老娘知道了，她无论如何不让买，说我一个舅舅就是因为投机倒把，60年代就被判了刑，老娘认定买车的人是要搞投机倒把，所以死活不让我给买。后来邯郸地区医院到家里找我，说家乡是高癌区，能否帮忙进口台CT扫描仪？老娘听说后很支持，说：“这是救人命的事，能办，一定得办。”

   要知当时省城石家庄还没有这样的仪器，据说周边太原、郑州也没有，需要CT扫描仪诊断的都要跑到北京大医院来。

   老家邯郸是革命老区，属下涉县是刘邓大军诞生地和晋冀鲁豫边区政府所在地。邯郸地区又确实是高癌区，国家和省里很多癌症研究机构设在邯郸市区和周边。

   我给外经贸部贸管司的同志说了邯郸医院想进台CT扫描仪的想法，他们让医院把革命老区历史及高癌区的现状写写，跟着将拟进一台CT扫描仪的申请一并送上。申请被批准后，又委托中国仪器进出口总公司买了台CT扫描仪，如愿安置在了邯郸地区医院。大概不到两年时间，地区医院院长来京到家告诉我，不只是邯郸，周边地区的人也都到邯郸医院做扫描，光CT扫描挣的钱就可以再建个地区医院呢。而老娘和我关心的，则是这区区一台CT扫描仪，救了多少条人命呀！

   吃完早饭饺子，老娘嘱咐午饭前神台前不能断香，当然这上香、续香都由她来做。

午饭她从神台上拿了昨天放在那儿的花榚，放在锅里腾熟。老娘嘱咐：“这花榚是中午一定要吃的。”我红烧了鲅鱼，做了老娘要吃的醋溜白菜，再把棒骨汤加热了一下。这一鱼、一素、一汤，打发了正月初一重要的午饭。

晚饭怎么也不能再吃剩饭剩菜了，我想起山东朋友送的馒头篮子里还有块年糕，便用油煎熟了，就着上午做的醋溜白菜，又切了块咸菜，还有不知啥时老娘煲好了的绿豆汤，打发了正月初一的晚饭。

   初一终于过去了，老娘晚上又熬了一锅绿豆汤。

   说起老娘的绿豆汤，这简直成了老娘的中药汤。夏天凉喝，冬天热喝，从我记事起，煲到了今天。上火了喝，怕上火即预防上火也喝；感冒咳嗽，老娘认为由火而生，还得喝。我每次出差回来，老娘肯定准备好了绿豆汤。老娘熬绿豆汤，不用高压锅，认为开锅后小火慢煲，汤才进味。今天这锅汤，准是她晚上起来小火慢煲的。

这个与老娘一起过的除夕，这是我退休后的第一个春节。不知怎的，我控制不住对有关老娘往事的回忆。

   从我记事起，就听我大奶奶（爷爷大嫂子）和我小奶奶（爷爷弟媳）经常说起：我在生下来不久（听口气好像还未满月）曾“死”过一次，己经用草席片卷着放在地上了，“就是你娘不让抱走……”可这件事从来没听从母亲嘴里听到过，可能忌讳吧。

我上小学时，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学校也乱了起来，那时几个同学就此离开了学校，再也没来上学。当时我也索性不去了。不上学就要劳动，否则会留下懒汉的坏名声。一次晚上我加班积肥，回去很饿，就生吃了个胡萝卜。母亲看着很心疼，又将我送回了学校。之前我决定不上学的时候，也没像别的同学那样，人不来了就了事，我还是到教师办公室告诉了老师，还给老师鞠了个躬，临走还哭了。所以这次我回来，老师很痛快就接纳了我。

   想起我第一次出远门上大学时，老娘从我家墙根刨了点黄土，用家乡粗布包好让我带上，嘱咐我到落脚地就用当地水泡上喝掉。说这样到新地方就不会水土不服了……

                       妹妹来了

   2月9日阴历正月初二晴暖

   昨晚九点多遛狗时，皮皮在小区外的公园刚要拉屎 ，听到一阵放鞭炮声，夹起尾巴就往家跑。不出所料，十二点多的时候，这家伙实在憋不住了，挠开了我卧室门，拽着我带它出去，又遛了十几分钟，拉了些屎尿。回来打开门，我看老娘卧室的灯也亮了。只怕十二点多我出去遛狗时，她还没睡着，这是在等着我遛狗回来。

   今早睡到八点半才起床，老娘第一句话又是：“腰比昨个儿好多了。”她已经热好了绿豆汤，腾好了昨天剩的饺子。

   中午，我调了羊杂和莲藕拌在一起的凉菜，腾好了鲅鱼，热了棒骨汤，等我妹妹、外甥、外甥女从天津来拜年。本来十一点半就该到了，谁知十一点来了电话，说在进京入口上排队办进京证，已等一个小时了，还要等两小时，让我和老娘先吃，不要等他们了。又过了一会儿，妹妹来电话说不排队了，让外甥把她送到廊坊车站坐过路火车，外甥、外甥女就直接回天津了。妹妹六点差五分才到家，说在廊坊的火车晚点了两小时，在黄村站又停了四十几分钟，算来从天津到北京整整用了一天。

   妹妹来了，我有帮手了。晚饭是把除夕饺子剩的馅儿，加进去些面，炸丸子。老娘调的馅，妹妹帮着一起炸。还腾了花糕、酱豆腐汁卤合碗，炒了个素菜，又熬了一锅绿豆汤。

   妹妹来后，照顾老娘和遛狗、做饭等事全交给了她。

   妹妹呆了几天回天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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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9日母亲吃生日长寿面）

             当遛狗邂逅“舒同”

    明天保姆就回来，今天2月18日，阴历正月十一，是我最后一天遛这个讨厌的家伙——沙皮狗皮皮了。

   下午两点半，我到家对面的明城墙遗址公园遛狗，刚遛了半圈，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个公园管理人员，说四点之前不让在公园遛狗（开春才有的限制）。皮皮它听不懂管理人员的话，玩兴正浓，我只好拉着它往管理人员的反方向东边走。遛了不远，刚到东侧天桥边上，从角楼方向又出来个公园管理人员，还是说这个时间不能遛狗。

   没办法了，我只好强拉着很不情愿的皮皮上天桥到对面回家。

下了天桥，在对面的崇文门东大街，遇到一个收破烂（废品）的人，他刚把抱着的纸箱皮卷着的一捆纸放在电动三轮车拖斗旁，就被我那沙皮狗从里边刨出了一张折叠着的写过字的宣纸，并用爪子紧紧踩住，扭过头就狂叫呼我，爪子己明显戳透了纸。从宣纸背面透出的墨迹，一种眼熟的字体突然映入我眼帘，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难道是？”

收破烂的人很焦急的样子：“这咋的了？这咋的了？！”我说：“你卖给费品站不是按重量算钱吗？踩破一点又不缺斤少两，有啥关系呢？”收破烂的人更急了说：“这是一张字纸呀，也断不了有人从我这捡，备不住这张纸能卖个高价呢！”

   我让收破烂的人将纸卷打开，果真是舒同墨迹：“平生风义兼师友,不敢同君哭寝门。录唐李商隐哭刘蕡字句。”是用四尺两裁宣纸书写的。

   我想，这可能皮皮整天看我鉴墨宝写大字，对墨味有特殊的感觉；也可能是它知道主人喜欢带有墨味儿的宣纸；还有种可能，皮皮可能觉得：“我们家的‘墨宝’怎么被人拿这里了？”职责所在，它就一脚踩住，呼主人来拿。

   我问：“那你这张纸想卖多少？”收破烂的人问：“你给多少钱？”我断定他不认识落款“舒同”，就算是认识字也不知道舒同是何许人。旁边站着个年纪大的老者对我说：“你给他20块钱吧？”收破烂的人看看我，意思像是说“行吗？”我说：“可以！”这时收破烂的说话了：“20不行！”我说：“那就50！”收破烂的人同意卖，可我一掏口袋——没带钱！我说：“我往家里拿钱去！”

   我拉着皮皮装着不慌不忙慢慢往家走，怕卖主看出我心急。皮皮却使劲儿扯着它的套绳，拉着我往家跑，我也只好借故顺着它跑。我到家拿了50元钱（两张20元，一张10的票），又拿了几张一百的，以防他再加价。

   果真，当我递给他50元时，收破烂的人却说：“我还没说要几个50元呢！”

我看这小子耍心眼了，只怕要喊出天价来。我摔给他20块钱：“算我倒霉，你留着吧！”装着要走。

   他追上我：“别走，别走，100块卖给你。”

就这样一百元成交了。

   成交后，收破烂的人指着老者说：“他也看不懂是谁写的。”问我：“你能告诉我是谁写的吗？”

    我边走边说：“舒同。”

   “哎！哎！你别走，别走……”收破烂的人在喊我。

   我心想，“这下子坏了！”

   “哦，书童就是读书的小孩呗？”收破烂的人说着又马上翻出几张儿童画在作业本上的图画，期待地看着我说：“你看这是从同一家收的，你要吗？”

……

   我把“捡画”的事告诉母亲，母亲愣了一下说：“你陪我这么几天，你高兴我心里就踏实了。”我愣住了，不知说什么好。

   丙申猴年的大年就这样过了，我之所以称之为“大年”，是因为这是老娘的本命年，故而在我心中至大；这也是我退休后单独陪伴老娘过的第一个年，虽然我笨手笨脚有许多狼狈，倒也清净温馨。佳节是个忆往事的日子，这些天来，我回忆和重温了许多老娘和我幼时的往事，好多事情和老娘说起来她才想起，都觉得很有趣味。对老娘尽孝是我今后最重要的事情之一，然而她对我的舐犊之爱和朴素正直的为人，会一直是我的一盏明灯，照亮着路，温暖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