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震中东摇西晃的房子

商子雍

汶川地震发生以后，针对民间对房舍（特别是校舍）质量的质疑，余秋雨“大师”曾含泪教诲诸多“下愚”说：“无论怎么说，这次大灾难主要还是天灾。当然也有未倒的房屋、幸存的学校，但这又多方面的因素，不能仅仅从一个角度来认定。已经有好几位国际地震专家说，地震到了七点八级，理论上一切房屋都会倒塌，除非有特殊原因，而这次四川，是八级！有了这个主因，再要论定房屋倒塌的其他原因，就麻烦得多了……”

很显然，余秋雨“大师”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同时，他还在殚精竭虑地诱导民众不要去自找“麻烦”；只是，倘若众多民众、以及负有监督建筑质量的公共权力部门，统统遵照余秋雨“大师”的“谆谆教导”，绕着这种“麻烦”走、躲着这种“麻烦”走，那结果又会怎样呢？

表面上，社会也许会显得特别“和谐稳定”，但窃笑于密室的，则是那些制造了“豆腐渣工程”的贪官和奸商。他们无疑会缘此而变本加厉，也许根本用不上地震帮忙，他们建造的房子，就会自行歪斜甚或彻底躺倒——这样的丑事，其实已经在余秋雨“大师”胡说八道之后不久，就相继显赫亮相于经济非常发达的上海和南京，被人称之为“楼倒倒”和“楼歪歪”。

在我看来，民众追究建筑质量问题，不但绝非余秋雨“大师”所说的那样，是给所谓的敌对势力提供“炮弹”（余秋雨“大师”的这一招，居心相当险恶），反倒是在行使自己的公民权利，是在监督政府的执政行为，是在维护中国的光辉形象。地震是天灾不假，房子在强烈地震中东摇西晃是正常的，其中有一些倒塌也算正常，但如果校舍纷纷倒塌而政府的办公大楼却不倒塌，那就绝对是不正常、绝对是人祸了。

行文至此，不得不提起两年前的旧事。汶川地震发生的十几天前，我刚好去广汉市的三星堆遗址看文物，顺便又一次游览了都江堰市，当乘车路过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时，其宏伟、气派的程度让我为之一震。地震发生后，在电视新闻中又一次看到了这座大楼的身影，除过楼顶的通讯铁塔垮塌外，宏伟、气派的英姿依旧；而都江堰市的中、小学校呢，在此次地震中，校舍却纷纷倒塌……针对这种让人痛心的现象，我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一直希望，政府能如实公布汶川地震中政府办公用房和中、小学校舍受损的详细情况，通过二者的对比，进一步唤醒对下一代生命安全高度关注的意识，进一步落实‘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进一步贯彻科学发展观……”这篇文章后来被收进《2009中国最佳杂文》，这显现出执政者对言论的某种宽容，但有人肯按照我的希望去做吗？

海地地震，房子倒得一塌糊涂，死伤人数非常惊人，有专家指出，这是由于海地的腐败在全世界名列前茅，所以“豆腐渣工程”比比皆是；但需要指出的是，在倒坍的房屋中，也包括总统府及多座政府建筑物。

还是来说中国的事儿吧！这一次玉树地震后，媒体上的刺目标题：“校舍七成倒塌……”让我心痛！

翻检出汶川地震后写的一篇文章，深感其中的呐喊和呼吁在今天仍须强调，抄一段，作为这篇文章的结尾吧——

《第一财经日报》2008年5月19日发表了一条消息，其中称：“四川汶川大地震造成许多教学楼倒塌，众多学生遇难，这一消息也给日本政府极大的震惊。5月16日日本内阁举行会议，专门讨论加快学校危房改造的进程。会议决定，由中央财政安排主要资金，争取在5年内完成全国4·5万栋公立中小学校校舍的补强施工。”

消息中并介绍说：“日本防震有一个基本原则，就是‘学校是第一避难所’，所有的房子都可以倒，学校的房子不能倒。”而且，这么一条原则，是从1923年的那一场关东大地震以后就开始坚持的。

消息中还有特别应该启发中国人思考的内容：“日本高知县安艺市由于财政收入年年下降，预算十分严峻，无法迅速完成全部校舍的补强施工。即使如此，安艺市市民对于市政府也没有多大的怨言，因为市政府大楼本身由于长年失修，多处出现裂痕，抗震率为零，10年前已经被鉴定为危房。”

消息结束语所描绘的景象应该很让我们中国人向往：“学校，不仅是日本人的教育场所，更已经成为日本人的生命保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