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2008年11月20日《西部网文化频道》
高陵印象
商子雍
高陵是中国建县历史最早的县份之一,具体的建县时间是秦孝公十二年(公元前350年),这就是说,高陵县的历史,已经有2358年了。
在地理位置上,高陵和西安,可以说是仅有咫尺之遥(高陵县城和西安市中心的距离,只有20公里)。1983年以后,高陵县划归西安市管辖,从那时起,高陵就是西安、高陵人就是西安人了。但遗憾的是,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在西安城区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我,居然不曾进入过属于高陵的那片土地,对高陵的认识,也多有似是而非之处。
比如我对高陵这个县名的理解。在陕西,“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这样一条坊间俚语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也因此,在很长时间里,每每接触到高陵这个县名,我总会在心理暗暗嘀咕:这里该不会是哪个大人物的长眠之地吧!那究竟是何许人呢?秦始皇埋在临潼,汉武帝埋在兴平,李世民埋在礼泉,武则天埋在乾县……印象中,好像没有哪个帝王将相在高陵建墓。就这样,直到真正走进高陵,蒙当地朋友垂教,我才明白,高陵的“陵”,不是指陵墓,而是指土塬。《尔雅》中有“大阜曰陵”之谓,翻译成语体,就是“大土山称为陵”,高陵县以南有一道坚固而高阔的土山名为奉正塬,塬体高隆,正是由于此,在秦代设县时,就有了高陵之名。
1996年,缘于一位写诗的朋友的盛情相邀,我第一次走进高陵,没想到的是,我竟和这个历史悠久的县城一见钟情、一见如故,从此造访频繁,日渐亲近。我和高陵常来常往,不时耳鬓厮磨的这十几年,是高陵阔步向前、面貌日新月异的一个时期,如今,每每走进道路四通八达、宽阔平坦,楼舍美轮美奂、鳞次栉比的新高陵,忽然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所见所闻,我常常会有恍若隔世之感。在经济发展的进程中,高陵显然已经攀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制高点”,以致面对着旧貌换新颜的高陵,我会禁不住地慨叹:今日之高陵,乃名副其实的高陵是也!
不过,给我了深深感动的,还有高陵的文化。
悠久的历史,给高陵造就了深厚的文化积淀。座落在高陵一中校园里的高陵塔,始建于宋代,塔的平面呈八角形,13级,通高56.9米,为密檐式砖塔,塔顶为圆形宝瓶式。因邻近泾阳、咸阳,地处渭水之阳,所以又称"三阳塔"。高陵塔结构精巧,制作坚固,几经地震,塔基外层剥落,塔身出现裂缝,后加以修补,至今完好。在这座宋塔向北30米处,还有一座历史上人称“三绝碑”的李晟碑和碑亭。为什么碑称三绝呢?李晟是威震中外的中唐名将,此一绝也;当时宰相裴度亲自撰写碑文,此二绝也;唐代著名书法家陕西耀州人柳公权亲自书丹,此三绝也。每到高陵,只要不是日程安排过于紧张,我都要去高陵一中观塔、赏碑。柳公权的书法一向为我深爱,他那种“取匀衡瘦硬,追魏碑斩钉截铁势”的风格,常常让我倾倒(附带说一句,前几天去蒲城县,见到了好几块林则徐书写的柳体牌匾,真是大饱眼福),感谢高陵朋友,赠我一帧李晟碑的拓片,时时在书房把玩观赏,其乐无穷!
高陵的现代文化,也可圈可点。
什么是文化?文化就是生活理念和在生活理念影响下所呈现出来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形态的总和;以下所言我知道的3位高陵人的文化追求,也许能帮助我们“窥一斑而知全豹”地了解眼下高陵的文化生态。
第一位是写诗的张继光先生。12年前,是文学、是诗歌让我们相识、相知。其时,我正主持着《西安晚报》的一个大文化专刊,上面有一个名曰“周末诗会”的专栏,继光先生的精彩诗作,为这个专刊增色不少。不过,比起他的精彩诗作来,更让我感动的,是作为一家乡镇企业负责人的继光先生,对文学、对诗歌孜孜不倦的追求。要知道,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文学已经由社会的中心淡出,逐渐成为边缘;尤其是诗歌,更是相当彻底地嬗变为一种小众文化,写诗,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无名无利”的劳作,也因此,诗歌变得相对“纯粹”。正是以“纯粹”的诗歌为媒介,我和继光先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第二位是藏石的薛江南先生。大概是两年多以前吧,经朋友辗转相托,我为薛江南先生收藏一块长和宽都超过了1米,高则接近半米,重量达880公斤,名曰“神龟”的奇石撰写了一则赏析文字。在这以前,我和薛江南先生有过一面之识,是在渭河大桥的建设工地上。记得我那则文字是以这样一席话收束:“红尘滚滚多愁苦,你必须要坚忍顽强;天地茫茫有大德,你不能不懂得感恩——龟能够这样,人岂可不如此!”这其实是我的心声、是我的自勉之词。我也因了这只“神龟”,牢牢记住了在为物质文明建设殚精竭虑的同时,也有着独特而生动的形而上追求的薛江南先生。
第三位是习书法的陈院先生。陈院先生的书法作品过去读过一些,前些日子在高陵第一次和他、当然也和他的作品“零距离”接近,他为人的朴实谦和,他作品中透漏出来的那种书卷气以及沉稳、平和的心态,令我顿生如坐春风之感。由此联想到眼下的书法界,且不说不少“官员字”、“名人字”几无书香,多为铜臭,就连“圈内人”的一些作品,由于急功近利,也显得格外浅薄浮躁。面对着陈院先生的作品,我不禁慨叹:在书法已经成为一种大众消费的时代,标志着书法艺术真正价值的文化内涵被人看轻、遭人冷落,也许是每一个有良知的艺术家,都必须面对的考验。
……
我无法接触到全部高陵人,但在我接触到的高陵人当中,有不少也像他们3位那样,有着自己的精神追求,过着让人不胜羡慕的充实生活。在这里,我还想特别提到通远镇的那些善良、可爱的天主教教民。作为中共党员,我当然不可能皈依宗教,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宗教文化的喜爱,更不会妨碍我对教民感情的理解。我曾在一篇文章里写道:“至于笃信宗教,在我看来,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因为,纵观古今,横览世界,除过为数极少的邪教以外,还不曾听说有哪个教的宗旨是号召教徒吃喝嫖赌、甚或杀人放火;相反,它们倒都是劝人行善积德。也正是基于此,我在判断自己周围五花八门人等的优劣好坏时常持有如下一种标准:真有信仰的人(哪怕他信仰的是宗教)大都可爱;而毫无信仰的人则一律可恶。联系当今世界的现实来说明这个问题——我在欧洲旅行时,有感于那里的和谐、安定、富裕,曾对人说:人家这才叫‘生活’,我们呢?也就是‘活着’罢了!为何欧洲能够如此?在我看来,人家一靠好的政治制度来规范官员的行为,二靠基督文化来净化国民的心灵。”和通远镇教民的接触,进一步强化了我的这种理念。
高陵人正在一砖一瓦地建设着形而下的新高陵,高陵人同时也在点点滴滴地营造着形而上的新高陵。有文化的高陵,一定会前程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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