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之往事

      荷花很美，这是我现在才知道的事情。小时候从没这么想过荷花很美，尽管在那蛙鼓禅鸣的夏多少次从乡间荷塘走过、或是在荷塘嬉戏，也从没想到过、或者惦记上她的美。

 

      荷花赠给幼年的我只有“玩”和“吃”。荷的叶子像伞，倒扣着顶在头上，光着屁股在池塘中嬉水，可以像雁翎游击队员。叶子除了当伞充帽，晾干了还是包装物，比当下的塑料袋环保。供销社里卖肉的一刀下去，然后潇洒地将肉条甩上秤盘。油滋滋的手黏起一片干荷叶，扣在肉上，再那么一抓、一扔，荷叶便裹严了肉滚到了你的面前。荷花的根茎叫藕，是餐桌上的美食。糯米糖藕、糖醋藕片、炸藕合，或甜香绵柔，或鲜嫩脆口，不一而足。荷花的果实是莲子，脱水的干果是熬八宝粥的好辅料。把鲜莲子从莲蓬中抠出，剥去青皮掰开两瓣抠掉莲子心，直接放入口中，清香沁脾。

 

      上高中住校的时候，我时常上火。父亲给我一包绿莹莹的小芽芽，说是莲子芯儿，嘱我泡水喝，去火降温。好一个苦啊，不过非常有效。也就是在那个时期对荷有了新的认识，一是“出淤泥而不染”，二则“小荷才露尖尖角。”那时我已经从乡下考入城里的中学，每个周日下午赶回学校时需要穿过清华，每每经过清华的“荷塘”，时不常还驻足眯眼看看，想想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也许朱先生那段散文中对荷描述的分量偏少、更多地偏重于那透过树间的月光，也许每每我路过荷塘从未是荷花袅娜或羞涩地开放的季节，所以我依然没有与荷的美相遇。

 

      直到……直到我开始习影，我才知道，噢，荷花好美，尤其那风中或者雨中的荷花。叶子大大的，张开裙摆。荷花艳艳的，亭亭玉立着。风来了，叶舞动着花唰唰作响，池塘仿佛都在抖肩旋腰，裙摆被风撩起，片片的淡绿色便从一片翠青中飘了起来。雨来了，花、或者是蕾把雨滴搓成晶莹的亮珠，仔细地缀在霓裳上，娇艳欲滴；叶则像一个个墨绿的玉盘，小心谨慎地托着一颗颗银珠，生怕这天宫的水银泻地，不经意间便滚落池塘，不留片刻的涟漪……

 

       好看。我小的时候怎么也没注意到她的美？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