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龙泉寺村,一位老汉正在整理自己的院落。
四月风吹
带老青年摄影沙龙的朋友们去河北怀安农村外拍。那地方气候比北京凉,5月初在那里也就是皇城4月初的样子。村子里有个“幸福院”。
头一天发现“幸福院”的时候,我去拼命喊,喊我能喊来的摄友。进了“幸福院”,恰巧碰到一位乡里的公务员在调动工人整理院里的电力线路,便和他攀谈起来。所谓“幸福院”,就是村子里还能自理的孤寡老人、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自己同意并且儿女们同意,大家就住在一个大院里。房子是村委会盖的,属村里的公共财产。一家(人)一屋,各管自己。出了屋门能见到活人,有个说话的。有个小病小灾没起来炕,邻居们也会敲门看看。现在有17位老人住在这里。
和公务员聊完,我选了一家进去和主人聊。主人是位孤身老汉,七十岁,腰不好,过去伤过,已经不能下地干活了。他正在吃饭,而此时是下午3点半左右。他家很干净,尽管锅台就在炕边上,也不用担心油烟的侵扰。因为秫秸杆燃烧出的烟尘可以随着烟道排出,而锅里升腾的油烟则……根本不会有油烟,因为没有油,老汉几乎就没有什么油。他(们)只吃两顿饭,这是他(们)过去的习惯,因为贫穷。这是他(们)现在的习惯,因为不得不省掉一顿。他每个月可以从政府那里领取55元的养老金,这还是新政。他是地主,有4亩山地,租给他人,每年可以收到租子——90斤小米。我没有搞清楚是全部90斤小米,还是每亩90小米。如果是每亩90斤小米,租户似乎承受不起。他每年能吃上两次肉,一次在中秋,一次在春节。
他房间里有电灯,还有台旧电视。估计他也不常看,因为他说前三个月结电费,结去11元5角。他说的时候和我用手比划着,眼神告诉我那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我问他病了怎么办?他说病了好办,找乡下的大夫拿点药。不能去张家口市看,那样看不起。要是大点儿的病怎么办?他说大病就等死。这里离张家口这个三线城市45公里,离北京天安门220公里。
我留了一点点钱给他。“老靓”(一位摄友)在博客上说我咆哮了,我记不得了,仿佛离开的时候脑子空空的。
摄影/丫丫
在和乡里的公务员聊天
摄影/丫丫
开饭了。主食是棒子面馍馍,菜是……
摄影/丫丫
和老汉聊天。
第二天,我没有忍心再去。
很多老青年去了。他们给老人们带了吃的,还有人留了钱。他们出来就有人问我,为何不组织一下,来的集体捐助。我没吭声,只是有些担心。他们说老人吃肉的时候说真香,吃米糕的时候急冲冲的样子……我担心老人们的肠胃是否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回到北京一下车,“北朔”(一位摄友)请几个摄友吃饭,我算一个。刚一落座,“北朔”便问我为何要自己那么干(指留下钱的事),为何不组织大家一起搞个募捐……我没有给出清晰的答复。我告诉自己,等一等。
我等来了。摄友们发了博客,纸条、评论、QQ纷至沓来,很多摄友纷纷要求募捐,钱、衣物、棉被褥、可储存的熟肉制品。有没去的摄友也要求沙龙组织募捐,还有不是沙龙的朋友愿意提供车辆和司机……
我为老青年们的感动而感动,为他们的作品能让别人感动而感动!我想现在可以回答大家了。
我会组织的,只要你们愿意。这种情况、这种事很多。我们能做一点算一点。我们需要理性和细致,所有募捐的钱物确实让老人们能用上、能舍得用上。
儿子还在村子里务农的老老乔是幸福的。
但,我更想告诉大家的是,我们不是政府,我们不是慈善家。我们是一群摄影人。我们应该让手中数千元至数万元的相机发挥作用!知道吗——我们的拍摄已经可以感动观片者,已经可以影响观片者的行为。摄影就是写文章,相机就是我们的笔。我们既要会把文章写得美的醉人,也要会把痛刺向人心。在我们惬意于风花雪月的间隙,如果我们碰上机会,是否可以把镜头转向我们这个时代,记录这个时代!而且,我坚信,若干年后当你们翻阅过去作品的时候,你们肯定会感到这种纪实片才彰显出的勃勃生机。
我们曾经邀请四月影会的发起人之一、摄影家王志平先生来沙龙交流。由王志平题写网名的“四月风摄影网”正在做这样的事情。那里聚集着一些富有使命感的摄影家,他们用社会纪实摄影的方式忠实地记录着社会,企图影响社会。我不知道他们的企图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能起多大作用,但我由衷地敬佩他们。四月份,我曾参加了他们一个小规模的研讨会,讨论“当代语境下的摄影价值”,我记得摄影评论大家鲍昆在会上说,纪实是一种精神。
我们也许还没有他们那样的技术、技巧,也许我们还没有他们那样的敏锐。但我们心存善良,而且我们有种“总是青年”的精神。
听,那四月风吹。
附:“四月风摄影网的网址”:http://www.siyuefeng.com/
大家可以去看看那里的作品,有兴趣就加入他们的行列。单从摄影角度,那里的人们习惯于有话直说,不分尊卑,对摄影人的进步也是很有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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