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

    晚上我从香港飞回北京，一落地就给母亲打电话报平安。母亲没接，是父亲接的。我问妈妈干嘛呢，他支支吾吾的。第二天不放心，我再打，还是父亲接的，他说母亲腿不好，疼。我听见母亲后面埋怨父亲，说不要告诉我。我有些不知所错。

    过了一阵，母亲把电话打回来，说她已经在电话上挂了号，准备下个星期（指这个星期）二去个大医院看大夫。她想，到时候肯定会要拍片子，担心大医院看病的人多，交费排队会花很长的时间，所以先到附近的一家中等医院把片子拍好。于是我开车过去接她去拍片子。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先行出发去挂号交费，我独自扶着母亲坐车奔医院。路上母亲说，她是夜里一点多疼的厉害了，起来花了很长时间用电话挂的那个大医院的号，是主任医师的。

    拍片子很顺利。

    我和母亲讲，周二我过来陪你去，不过我的车限行，给哥哥打个电话让他想办法解决车的问题吧。母亲有些犹豫。我又和母亲商量，看你这走路费劲的样子，我想应该买个轮椅，否则去看病很困难。母亲没有同意。

    第二天，哥哥来的电话，说他回家了。周二母亲看病的车他解决，派司机来。另外，他和母亲商量好了，还是要买个轮椅，事情由我办。于是我花了半天的时间上网、跑专业店把轮椅买回来送家去了。

    ……

    周二。我起的很早，为确保到父母家的时间，我乘地铁去的。到父母家也很早，哥哥的司机和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让母亲坐上新轮椅，推她下楼，父亲负责拿着所有的片子出发了。上轮椅前，母亲说好像比前两天好点了。

    路上很堵，车行很慢。但我们不着急，因为我们时间安排的充裕，在预约时间到来之前一定能够到达医院。

    ……

    医院里看病的人真多，如同黄金周的八达岭长城和故宫。楼道里堵人（不是堵车），不愿意让母亲看到迎面人潮的压迫感，我选择倒车行驶，用自己的背部去为轮椅开辟一条通路。

    到了诊室门口，等着分诊室的护士叫号。虽然前面没几个号了，我看预约的那个大夫时不常就出来一趟到分诊室打电话，效率不高。估计时间会很漫长，便对站在人林中的父亲说你出去溜达溜达吧，多溜达一会儿，我看这且呢。父亲走了。我一个人陪着母亲在人海里拥着。过了好长时间，父亲回来了，他也去诊室和分诊室观察了一下，说你也出去走走吧，估计还要很长时间。我到诊室和分诊室分别看了一下，判断了一下，估计时间还短不了，便出去了。时间不短，我回来了，直接奔分诊室看了一下——有希望。

    又过了很长的时间……

    ……

    我把母亲推进诊室，大夫看着缓缓而进的轮椅说，你怎么了？

    母亲说腿疼。父亲把片子递上去。

    大夫一条腿震颤着，歪着头看片子，说，噢，骨质酥松，严重。你补钙吗？

    我母亲说补的，我父亲把平常吃的药瓶子伸过去给医生看。

    大夫拧着头瞄了那瓶子一眼，说，光补钙不行，得说促进吸收的药。我给你开些药吧。说完他就开始在电脑上打病症，选药……

    母亲说，我要不要动一动给你看看。

    大夫说，嗯。

    我扶着母亲下了轮椅，拄着单手杖在医生面前挪动着步子。

    医生抬头瞥了一下，嗯，真不错，你还能走。你是全报（销）的吧？

    母亲说，全报销的。

    吱……，打印机把处方吐了出来，大夫签上姓名递了过来。

    母亲看了一下说，这个药不行，我鼻子有很重的鼻炎，不能用这种喷鼻子的药。

    大夫说，啊，那你这就没治了。这样吧，给你换个口服的药吧，刺激消化道啊。

    我说大夫，您估计她这个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呀？

    大夫说，说不好，挺长的。

    吱……，打印机把处方吐了出来，大夫签上姓名递了过来。

    我把母亲推出诊室。真他妈的快，效率真高。看病2分52秒3。

    我拿着处方披荆斩棘去交费。交费窗口真多呀，交费的队伍真长呀。我挑了一个队伍把前胸顶在前面人的后背上，后面那个人个头矮，总顶着我的屁股。队伍还是比较快的，也就不到20分钟就把费交了。我高高地举起盖了“费用收讫”的单据翻身扑入人海，挤向药房。药房前依然是队伍绵延。排队、等候、交方窗口交方。然后到领药窗口排队、等候、领药。

    ……

    回家的路上，母亲不悦，说为了看一次病忙了好几天，就这么三两分钟给咱们打发了。父亲说没病看出病，小病看成重病。扶母亲下车上轮椅的时候我说，早晨来的时候你说都好点儿了，我担心你这一回家，感觉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