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画《酒店里的女人》法 瓦尔塔

 车行在高速公路上，公路两岸洋溢着“年”的气息。望向窗外，我们有如沿着一张硕大的光盘高速飞旋，周围徐徐而来且“立体”播放着的，是春意仍在地下悄悄萌动的白山黑水。随着风声和速度的呼啸，车窗的镜头在不断地变幻。春节时日，北方的山野上仍旧覆盖着并不严实的积雪，色彩完全是水墨的，黑的林在山顶，白的雪在山腰，浅的土在山下，星星点点一簇簇的是灌木丛，偶尔山上有一户农家的院子里，用长长的杆子高高地挑起的一盏通红的灯笼，好似在山水之间点上一抹朱砂，格外抢眼。大片的田地里均匀地撮起的一丛丛的玉米秸，象一只只跳棋棋子……

蓦地，一幅似曾想识的画面在眼前出现：山腰上孤零零地两座土皮红瓦房舍，一条泥土小径弯弯曲曲通往山下，房舍前后上下是大片的果树，一株连一株，全部呈拥抱蓝天的姿态，随着汽车的疾驰，这些“拈起脚尖”的舞者以整齐的队形，伸展着手臂向后旋转……

不知怎么着，它们轻盈的旋转之间，竟在我的眼前泛起了浓密的绿意，那是我远去了的记忆。

也是这样的房舍，也是这样的小路，也是这样的果园。

全林场的职工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地沿着小路你应我和地走向山腰的小屋，准备停当之后，分散到漫山的山楂园开始了收获的过程。这是一年一度打山楂的季节，年轻的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收获山楂的劳动。之前，我从不知道山楂是这样子采集的。男人们手里拿着长棍，他们有站在地上的，有爬到树上的，在树棍的挥舞之间，一抹抹红云便飘落到地下，一时间，绿地被染就成厚厚的深红色，没有哪一个人心中不被这种喜庆的红色的所欢欣，女人们将一串串喜悦装进箩筐，将一篓篓欢乐成排地堆砌在树荫下，喊声、笑声在树叶里穿梭、在枝头上回荡。

小憩时，我们纷纷席地树下，甚至以手为枕，仰面倒地，泥土沾在胶鞋边，刺果粘在裤子上，野花别在头发里，树枝转在手掌心。山野的气息、泥土的气息、小草的气息、山楂的气息、还有我青春的气息，全部清新地在山间轻舞飞扬……

我已经好久没有亲近过泥土、小草和那样的小径了。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发现它们已经不大适合那里——这双高跟皮鞋踏不上那条尘土飞扬的小路，这条洁净的西裤不能随心所欲地跪坐草地，这件闪着光泽的外套也经不起树枝的抚弄……这些衣装，只适合我那混凝土的家、水泥的办公室和来来往往深墨色沥青的宽阔公路。

我已长久地远离和失去了泥土和自然。

然而，我却分明地怀念着。我庆幸我曾经是那样的接触过土地，那样的亲近过自然，使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对它们油然而生亲切和想念。

在飞旋的想念中，我想，这一个春天来了之后，我将换一身跟时尚不搭边的衣衫，毫不在意裤脚上、脸上和头上蹭满了尘灰，与树、草和泥巴拥坐在一起，虽难以原汁原味地再现辛苦劳作的情景，但仍能保留那种简单而淳朴的心情。

骄车在时光的光盘里飞驰，春天的画面在前方等待，我的心也做好了准备向春天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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