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最好当场做个案——点评帕帕吉关于克里希那穆提的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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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在瑞士萨嫩参加克里希那穆提的一个演讲。我认识的一个意大利人坐在我旁边。在每次演讲最后,克里希那穆提会允许听众提问。这个男人举起了手,因为他有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轮到他的时候,他说:“今天早上,根据公告所说,在这个帐篷内有800人听了你的演讲。其他人坐在外面。有同声翻译,所以每个讲欧洲主要语言的人都能够听懂你在讲什么。我的问题是:‘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受益于你今天以及你之前所有的演讲?’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因为我是你著作的认真的学生。我读了你所有的书,我在不同的国家听了你的演讲,但我还是不能说我从中获益了。进一步说,我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通过听你演讲或者读你的著作而真正得到改变的人。”
许金声点评:这样的提问者似乎有故意挑战的嫌疑,其实也不一定。他的确感觉自己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明显从中获益。那么,这里就产生一个疑问:克里希那穆提为什么会引起他那么强烈的兴趣,以至于他读了“所有的书”,在不同的国家听了演讲?他为什么会如此呢?我猜想是由于克里希那穆提成功地营造了个人崇拜的氛围。克里希那穆提本身有一种进入“心流”的方法,他擅长演讲,这些演讲又不无洞见。是他的书和演讲有一种类似上瘾的感觉吧?但是,在现代社会,由于有工作坊的出现,在帮助人方面,纯粹演讲已经落后了。如果一个读者和听众,看你那么多的书,听你那么多的演讲,你还没有使他明显地成长,你说你自己有没有问题呢?——当然,在克氏的时期,工作坊还不是那么流行。在现在,看一个导师的水平,关键是看能不能现场演示解决问题?以及在工作坊上以及做一对一的个案解决问题?光是告诉人如何回去调整,是不足以服人的。如果我说:只要有时间,那帐篷内的800人,我是都可以搞定的。而且我相信,这样的人也绝对不止我一个。——没有上我我的工作坊,看我现场做个案的人,恐怕很少有人能够相信。高兴的是,上过我的工作坊,看过我做个案的人就不一定了。
克里希那穆提看了他一会儿,但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我的朋友又再重复了一遍。
许金声点评:我感觉,这个时候克氏是想回答他的,但是还没有想好。这个意大利人的问题非常尖锐,是不得不引起注意的。
“请让我知道是否有一个人真正地从你的教导中受益。你周游世界,与数以百计研读过你的话语的人见面、交谈,试图让他们将此付诸于实践。但是否有人直接体验到了你所讲的真理?”
这一次克里希那穆提说:“如果你还未曾受益,这不是我的问题。”
许金声点评:通心理论认为:如果克里希那穆提不理睬他,那么的确是他的问题。但克里希那穆提做了辩解,那就是克里希那穆提的问题了。——就像耶稣一样,大师们可以对自己的有效影响深信不疑,认为即使当时没有效果,以后也会有效果。甚至按照某些说法,这辈子没有效果,下辈子会有效果。但是克里希那穆提理睬他干什么呢?
我喜欢他的回答。真正的老师是没有意图想要完成什么的。他并不在意自己教授的结果。如果你认为“我要这样教授,这样其他人可以觉悟”,那么你的教法永远不会成功。只有在没有意图要有所结果的时候,教法才会有效。真正的老师并不关心是否人们受益于他所说的。有某种力量促使他说,但那个力量对结果不感兴趣。
许金声点评:我在做个案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正是这样的。不过,所谓“在没有意图要有所结果的时候”,对于我来说,是坚信自己的做法会有效果,但又不是刻意马上要什么结果。“没有意图”是指没有功利思想,是放空。但这不排除,有部分有意图的情况也有效的情况。克里希那穆提似乎没有看到这部分情况。“那个力量对结果不感兴趣”,这里的“力量”指的是“大道”。老子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这个力量并不是要求我们一次搞定,在有效影响的时候,是需要了解当事人的反馈的。整个个案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情况也是有的。也许这个时候就是你自己作为大道的一个管道,把能量传递下来吧?
演讲结束离场的时候,我对那个意大利男人说:“你说的并不对。你从听这些演讲中真实受益了。”
“没有,”他说,“我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益处。”
我试图让他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今天在这里的其他每个人,要么已经觉得自己受益了,要么就是希望能够在未来受益。只有你认为你没有受益。这个结论,就是你从听了所有这些演讲和看了所有那些书之后得到的好处。通过听了这些演讲之后,你最终明白了,听类似这样的演讲,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许金声点评:也许帕帕吉点出了其中一个要害,这个意大利人只是在看书,听演讲,有点上瘾而已。说是吸鸦片烟重了一点。但他没有去真正地行动。
他大笑起来,然后不情愿地赞同了我的说法。
这人研究了所有这些书,因为他想理解克里希那穆提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还是有很多烦恼。
许金声点评:很简单,克氏并没有帮助到人,精准地处理他的问题。
“克里希那穆提似乎从来不站在同一个立场,”他对我说。“我读了一本书,然后得出结论我的角度是从A点出发,克里希那穆提是从B点出发,是完全不同的角度。所以,我就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把我的角度改到了B点。但就在我认为自己快达到的时候,我读到另一本书,发现他的角度已经已经移到了C点。似乎我从来就不能跟上他,或者找出他究竟在哪里。”
许金声点评:书应该越看越薄,话应该越听越少。“大道至简”。克氏或者有自相矛盾,但这意大利人也没有真正开悟。
“你在试图用你的头脑理解他,”我对他说。“这是你的问题。如果你不试图把他的话在你头脑里排列形成你能够理解、适应的模式,那就会突然一下子直接理解了他在说什么。当你听一个导师的话时,不要带着思维去听。让他的话倾洒到你头脑背后的那个地方。”
“可是,他讲的道理很复杂,”他反对道,“如果我不思考它们,我怎么能够理解呢?”
“我是告诉你‘不要去理解’它们,”我回答说。“当他说话的时候,只要保持你头脑的安静,看看会发生什么。”
许金声点评:帕帕吉说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该用理性时,还是要用理性。
他听到这一说法感到很泄气。“我不明白克里希那穆提,我也不明白你,”他这么说道。“你们两个都没道理。”
“非常好,”我说。“你现在正在取得进步。停留在那个你不明白的状态里。”
许金声点评:帕帕吉提醒他觉察自己,这是无可非议的。但这与运用理性不要什么冲突。
他认为我是在取笑他,但这是非常严肃的建议。第二天一早,大约6点钟的时候,有人敲我房门。我开门发现是这个意大利教授。
“我明白了,”他非常高兴地说,“你是对的。我完全不需要理解任何东西。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现在非常高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能知道的就是这和理解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大笑起来,离开了。
许金声:这意大利人的状态很值得怀疑。他那么早就来敲门干什么?像一个“傻帽”。他开悟了吗?真正的开悟是不急于分享的。
帕帕吉提到了自己和克里希那穆提的弟子们接触的感受, 以及他对于克里希那穆提的教授的看法。他举了中国禅宗五祖传法于六祖惠能的故事作为解释。
克里希那穆提的演讲是隔天举行的。在没有演讲的那些天,我会给任何感兴趣的人举行萨特桑。来的人大多数是克里希那穆提的学生,所以他们都就针对克里希那穆提教授的各个方面向我提问。
虽然克里希那穆提生为印度人,但他受的教育非常西式。他用的术语通常是从西方心理学观点而来,而不是印度传统。大多数来看他的人似乎是西方的知识分子,喜欢玩弄各式各样有趣的想法。虽然克里希那穆提鼓励每个人放下概念,但我在萨嫩接触的大多数人都爱花时间在玩弄、讨论概念上。
有一对代表克里希那穆提基金会发言的夫妇也来听我说些什么。
在听了我的回答和解释之后,他们中的一人说:“你似乎和克里希那穆提说的是一样的东西。你用了很多印度的术语,克里希那穆提从来不用,但是就究竟而言,你们俩说的是同样的东西。克里希那穆提说我们应该清空识心中所有的概念,而你似乎也赞同他。”
在我能给出回答之前,在场的另外一个人打断我们,说道:“这里有个很大的区别。克里希那穆提说:‘清空识心中所有的概念,让它保持是空的。’彭嘉吉却是说:‘识心本身除了在你的幻想中之外,根本不存在。与其一个概念接一个概念地清空识心,不如直接领悟到根本没有识心这回事儿。如果你有了这个领悟,概念又能住在何处呢?’”
许金声:问题在于,如何让这个“领悟”发生?怎么样才算领悟?
这是个非常好的解释。它正确理解了我试图要讲的。只要你还认为识心是真实的,你就一直会忙于整理它的各种内容。你要么会通过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追求快乐,要么会企图抛下、无视或者观照所有你识心中的念头和概念而寻求平静。只要你还有视识心是真实的这个想法,就永远不会得到平静,因为这想法本身就是你所有痛苦、问题的原因。
有一个有名的故事,讲的是一个禅宗大师想挑选继承者。他让寺庙里所有想得到这个职位的人写一首偈子展示他们对教法的理解,其中一个僧人写道:“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
这首诗题写在了师父房间外面的墙上,一群僧人正在念诵时,被寺庙厨房里一个名叫惠能的工人看到了。惠能不会读书写字,所以他就让另外一个僧人把诗念出来。
听完了偈颂之后,惠能说:“这不对。我有一偈,请写在这个下面。”
其他的僧人都笑了,因为他只是个在厨房做工的文盲,但为了让他高兴,有个僧人同意帮他写。
他说:“请写:‘识心非明镜。识心实不存。既然心不存,何处染尘埃?’”
当师父读到了这个偈颂,他指定惠能为他的继承者,把衣钵传给了他。
就是这样。人们倾向于认为识心是某种容器,要么装满了念头和概念,要么就是没有念头和概念。但如果你摧毁了容器,摧毁了“有识心存在而且它是真实”的想法,种种概念又能住于何处呢?
许金声点评:“容器”是客观存在的,五官及其功能是人的本能。关键是用它来装什么?是妄念,还是正念。所谓“摧毁容器”,应该理解为摧毁妄念、执着。但是,要做到谈何容易?大多数人是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是需要渐悟的。即使是“顿悟”,也需要渐悟来补充。不然,慧能为什么说:“后念迷是凡夫”?我对所谓的“一劳永逸”持有怀疑。实际上,慧能在开悟,接受五祖衣钵之后,又过了十五年才出山,许多解释是认为他缺乏机缘。如果太强调“机缘”,还算什么开悟?彻底的开悟,必须包括如何应对这个世界。我以为,十五年不是一个短时间,他有一个继续沉淀、成长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