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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肿瘤手术过三关情感 |
分类: 恍惚·若有所思 |
即使家里出了两位名医,我对医院也没有任何好感。
消毒水的味道让人窒息,所有的器械都冰冷无情。——身着白大褂的不是天使就是魔鬼。
坐在我对面的,是武汉中心医院肝胆胰外科主任李明杰。能和这位名医面对面讨论父亲的病情,是因为我大学“密友”张丽华的鼎力相助。一个多小时的谈话让我开始重新解读医生这个称谓。抽完了最后一支烟,起身告辞。握手的瞬间,我确认,这次我是找对了人。
明天,父亲的性命就托付给对面这个男人手里了。这是个天使,我深信不疑!
刚过五点,天就已经大亮了。
父亲漱洗完毕,还特地刮了胡子,静静的等待护士来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李明杰主任第一个迈进了病房。和父亲寒喧了几句,眼睛转向我时,眼神里准确无误传递出了信息: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母亲没哭,只是在手术室门前和妹妹轻吻了父亲。其实,在得知父亲病因的那晚,母亲的眼泪就流干了。我最后一个伸出头,轻轻地把脸贴在父亲的面颊上。“我们等你出来!”父亲微笑着点点头。
李主任昨晚就和我交了实底,手术机会不足20%,且是普外科最大的手术。从手术开始,父亲必须过三关。手术关、术后出血关、九天左右渗漏关。为此,他的小组制定了三套手术方案:如果手术在两个小时里就结束,那就是最坏的结果。证明肿瘤已经大面积转移,只能是排出胆汁,缝合伤口。如果手术在下午三点左右结束,那就是最理想的结果,手术正常,肿瘤顺利切除。超过时间,那就是说明手术中出现意外,难度大增。
抬腕看了看手表,5月21号上午九点十分...
手术室外居然没设座椅,大概这样更能体现人人平等,社会和谐。走道里随处可见铺张报纸,席地而坐的病患家属。焦虑的等候让每次手术门的开起都引来一阵燥动。
十一点刚过,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在和一群病人家属交流后传来了哭泣声。母亲和妹妹更加不安,我来回度着步。
“谁是病人的家属?”有人在叫父亲的名字,时间刚过十二点半。
心脏被巨大的外力重重的击打了一下。难道是最坏的结果?
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是年近八旬的郑教授,一位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闻名全国的老专家。也是李主任专门请来为父亲手术献计献策的。托盘里是切除的肿瘤和部分器官。“手术很顺利,现在刚做到一半。李主任正在清除肿瘤周边的组织,然后改道、缝合。”
将近下午四点,手术室门口出现了李主任疲惫的身影。“一切还算顺利,手术按最佳方案实施。肉眼能看到的恶变组织都已清除干净。病人术后体温较低,还需要在手术室里观察一个小时。接下来就要看四十八小时的渗血关了!”
母亲和妹妹的眼泪毫无顾忌的涌出,我掏烟的手指在不停的抖动。
手术室外的人群将要散尽时,浑身插满管线的父亲被推了出来。
“谁都不许哭!”作为纪律,我已经和母亲、妹妹交代过了。
“你是NO:1!”我大声的呼唤着父亲,挑起的大拇指竖立在父亲的眼前。父亲努力睁开双眼,手指颤颤微微地配合着我。
看着父亲进入重症监护室,母亲瘫坐在一旁。
四十八个小时的出血关,父亲是在ICU里熬过的。
父亲后来回忆,这四十八个小时在他的大脑里完全是片空白。
父亲回到普通病房是手术后的第三天的早上。李主任照例来查房。握着主任的手,父亲清醒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大恩不言谢!”我知道,父亲这句话发自内心。
接下来的一周,考验父亲的是术后并发症高危期。监视仪上显示着所有身体机能指标:心跳、呼吸、高低血压、血氧量...
我和妹妹几乎是一刻也不敢眨眼。一次体温的突然升高,让所有人惊出一身冷汗。手忙脚乱地请来值班医生,在紧急处理后,父亲恢复了平静。谢天谢地!数小时后父亲的体温恢复正常。
每天从早到晚各类液体不停地流进父亲的体内,直到七天后父亲拿掉了插在鼻中的胃管。
等叔叔、姑姑从山东赶到武汉时,父亲已经有足够力气和周围的人交流了。
术后的第十一天,父亲开始下床轻微活动。李主任也郑重其事地向父亲宣布,手术完全成功,没发现任何渗漏现象!年轻时好动的性格,让父亲艰难地闯过了手术关。
取出身上最后一个导管,父亲如释重负,笑容似孩童般灿烂。
六月九号,父亲被搀扶着走出了医院。
三天后,二十来口人围桌而坐。一是为父亲出院,二来是为父亲的七十大寿。
父亲攥着母亲的手,撑着瘦弱的身体一定要说上几句话。没等父亲开口,我就转身离席。我明白,父亲是要谢谢所有的人!只是,儿子不想让父亲看到夺眶而出的泪水。门缝里看到父亲数度落泪,双亲的手始终不离不弃的紧握在一起。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七月初,父亲已经开始接受化疗。
种种迹象表明,父亲又在创造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好样的!雄起,老爸!儿子为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