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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海鲜朋友情感杂谈 |
分类: 留住·过眼云烟 |
“佬”字据说在广东话里含有贬意,阿郑对此却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阿郑的大名几乎没人去叫,这似乎也成了广东沿海地区的传统。就如在海南对所有成年男人统称为阿叔,把所有成年女人叫做阿姨一样。不但亲切而且顺口。
除了“海鲜佬”的称谓,我更愿意叫他“海军司令”。南海之中凡是会游水的皆归阿郑管辖。
广东人会做生意。广东人中又以“潮汕人”为翘楚。
阿郑的家乡在汕尾,应该就和汕头挨着吧。
海南人民世代守在海边,但在建省初期却在海鲜的吃法上认识有限。除了白灼,就是葱炒。阿郑之所以在海南餐饮界打出了名号,皆因他把龙虾的几种先进吃法引进到了海南。这点有史可查,海口的“老餐饮”都能道出个一、二。
头回见阿郑是在一家酒店的海鲜池旁。
瘦长的体形,满身的海水。像是条刚打上网来的“带鱼”。脸色煞白,还伴随着类似“青春豆”的小疙瘩。如同桔子皮般。
右手握个鱼抄网,左手拎只龙虾。面对挑剔的食客,口中念念有词,笑容可掬。
经朋友介绍后,大家围在一桌喝茶。
茶是阿郑从家乡带来的,叫做“凤凰单丛”。那茶苦涩难饮却回味无穷。
即便喝茶分散了我的嗅觉,还是能感受到阿郑身上飘来的阵阵海水的腥味。
说起海鲜阿郑如数家珍,话也多了起来。晚饭自然是海鲜大餐,或许是不用掏钱,吃起来也就多了份镇定自若。那晚吃到嘴里的海鲜到今天我也叫不全名称。
喝了茶,干了酒。从此人就熟络了起来。
阿郑很勤奋,每天天不亮就开着那辆如拖拉机般声响的“面的”去海边市场拉货。根据鲜活成色再分配到他承包的几家海鲜店。听他手下的小弟说,阿郑虽然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可从未算错过帐目。用手掂一下手里的鱼虾,就能准确无误地报出份量多少。
海南的经济热了,海鲜价格也就水涨船高。
阿郑又审时度势地引进了“加拿大龙虾”和“澳洲龙虾”。
海南的房地产疯了。
阿郑的生意也火了,彻底地火了。
各大酒店里到处都能看到阿郑的身影。
不同的是阿郑换了辆走私的日产轿车,身上多了套上万元的西服。脚上的皮鞋锃亮,身上再也没有了那股腥臭味。“望海楼”的歌厅里常常是开上两间包房。一时间高朋满座,歌舞升平...
阿郑失踪了!这事儿来得突然。
相熟的一个厨房大佬告诉我这消息时,我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问题竟然出在他的体形和那张脸上。
派出所接到举报:有人长期吸食毒品。阿郑随即消失了。查无实据,却一拖再拖。等朋友们设法捞出阿郑时,他的大部分客户和市场份额已经被一个叫“日本仔”的“海鲜佬”替代了。
“日本仔”是阿郑的同乡,据说有个远房亲戚在海南一个政府部门担任领导职务。
阿郑酝酿了多种复仇计划,几次行将挺而走险。
八月十五,老婆带着四个孩子来海口探望阿郑。饭桌上,不善酒的阿郑举杯豪饮。凌晨三点,阿郑打通了我的电话。搂着熟睡的小女儿,电话那头他做出了决定...
阿郑又开起了那辆“面的”,海口东门菜市场也多出了一个海鲜档口。
一双长筒胶鞋、一把抄鱼小网,阿郑还是当年的那个海鲜佬。
阿叔、阿姨们常去光顾,选上些鲜货。阿郑也不厌其烦地讲解种类、食法。
02年离开海南,阿郑一定要给我送行。海鲜打边炉,酒是在他租住的两间民房里喝的。
天边发白时,我们都成了一堆烂泥。
时常听到穿越琼洲海峡的消息。
阿郑在东门市场的档口又扩大了。
阿郑在三亚海鲜市场也有了店铺。
阿郑陆续开始给酒店送货了。
阿郑又开上了日本车。
阿郑买房了...
上个月接到了阿郑的电话,电话是从海口一家著名的海鲜酒楼打来的。
“几时回海南呀?”从底气上判断,我知道阿郑身上一定是穿着西服。
“算是邀请吗?”
“错,是盛情邀请!”
“又官复原职,当上海军司令了吧?准备请我吃啥?”
“由你点啦!”
嗯——“澳洲鲍鱼四只”、“四斤的龙虾一只”。
“冇问题啦!”
哈哈...
阿郑,等着我。
咱们今年冬天海口见!
还有,往返机票你报销。这可是你电话里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