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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一)
深秋的北京, 白天和夜晚的温度不相上下。
日头开始了一年中最挣扎的季节。 在北京城厚厚污染层的遮蔽下,
太阳虽然使尽了全身的解数, 也无法给人们带来盼望中的温暖。
无奈之下, 只好懒洋洋的挂在天上, 整日照常从东边出来, 西边落下。
深秋的北京, 十几, 二十几年前正是人们最爱的季节。 乌云也不笼罩,
风沙也不肆虐, 蓝瓦瓦的天上, 飘着白花花的云朵,
秋高气爽这几个字最适合拿来形容那时候的北京。 现在的人们,
看着黄不黄, 红不红的日头, 蓝不蓝, 绿不绿的天空, 灰不灰,
白不白, 也不知道是云彩还是烟筒冒出来的人工排泄的雾状体,
只能微微的摇头叹息。
在这种都市环境下生活的人们, 便有些焦躁,心情也不开朗。
为一点点小事就要吵个不可开交, 嘴上要压不住对方,
肢体语言有时便派上了用场。 这是一个浮躁的下午, 街上交通繁忙,
行人脚步匆匆。 琉璃场大街后面的胡同里,
一家下午要开业的小小食品店, 此刻却大门紧闭, 静悄悄的。
居委会刘大妈上午就把饺子包好了, 小三儿下午乘5点的火车从四川回来。
小三儿和几个哥们儿出外倒腾买卖, 已经有个三载没有回家了。
刘大妈最疼这个小三儿。 小三儿是老疙瘩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最主要还是小三儿知道怎么讨老太太欢喜。 时不时整个景,
让刘大妈觉得还是小儿子心里有妈, 不象那两个大的, 仨月也不露下面。
小三儿从小就爱吃妈包的饺子。 照他的话说: 吃别人的饺子有底儿,
吃妈的饺子没数儿。 这不, 为了欢迎儿子, 刘大妈也不用准备大鱼大肉,
有饺子就成。 刘大妈包完饺子, 看看还有什么不齐备的。 嗯,
蒜瓣儿有, 酱油有, 香油有, 辣椒油有, 最重要的醋。。。, 哎,
剩个底儿了。 得了, 去外街上那个小铺买点吧。
刘大妈不太喜欢那个小铺。 到不是因为她是正宗的老北京,
小铺的主人是两口子外地人。 主要刘大妈觉得那两口子不配合街道工作。
有个活动, 让他们赞助点, 他们俩从来不干。 查卫生, 查出隐患,
他们总能找借口搪塞。 眼瞅着女方的肚子大了起来,
问他们家里还有别的孩子没有, 他们也不吭声。
瞧他们两口子的年龄也不小了, 这肯定不是第一胎。 哼,
想在我的管辖地破坏计划生育? 门儿也没有! 虽然你们是外地的,
既然租了房子在我眼皮底下住,就得服我管。
刘大妈打从女方显出身形以后, 隔三差五的去她家做工作, 盘问情况。
一边想管人家, 一边还去买东西, 刘大妈总觉得别扭。
可是买个油盐酱醋, 你总不能绕个大弯儿, 多跑一里路吧!
虽然人家不服管, 这个小店到也真是便民。
刘大妈敲了好几下门, 又连带着喊了几嗓子,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刘大妈正犹豫着是不是一会儿再来呢, 打拐角溜达出来一个老头,
看见刘大妈就笑, “大妹子, 买东西啊?” 刘大妈也笑笑, “陈大哥,
溜弯儿呢? 怎么这点儿了, 还不开门儿啊?” 那位陈老头摇了摇头,
“别敲了, 打头晌就没开。 昨儿。。。。。? 哎,好像这几天都没开!”
刘大妈有些诧异, “都没开? 回老家了? 上礼拜我去他们家,
都还在啊!” 陈老头摆了摆手, “这就不知道了。 买东西去南街吧,
多绕点儿, 锻炼锻炼。” 刘大妈嗅了嗅鼻子, “陈大哥,
闻到什么怪味儿没有?” 陈老头也嗅了嗅, “什么怪味儿?
垃圾车又没来吧? 你们街道上也不管!” 刘大妈说: “别搅合!
垃圾堆又不在这儿, 你那老鼻子还能闻那么远?
我觉得这附近有股特殊的臭味儿, 你没闻出来?” 陈老头摇了摇头,
又忽然点了点头, 有些惊恐的说:“是有味儿, 这味儿我熟,
退休前就干这个的! 哎呀! 老天爷, 是有人。。。。。”
说完陈老头就凑过来往门缝里面瞧, 瞧了几眼, 往后就倒,
刘大妈一把没抓住, 陈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的喘气。
刘大妈好奇的从门缝看过去, 看到两双腿横在地上,
旁边有些黑黑的东西。 这条平静的小胡同, 出了一桩大案。
(二)
片警小张搓火极了! 自己的管片出了这种事, 先不说今年的考绩, 提职,
长工资, 光是处理善后工作,就得忙的不可开交。 怨谁呢?
怨只怨自己没本事。 当年考本科没考上, 凑合考了个警校。
打算出来去刑侦部门干干, 也算是个事业, 结果给分到了基层派出所。
分治安片吧, 附近也有高楼, 体面的居民区,
那是人有经验的老民警管的。 到他, 因为从小在这片胡同长大,
理所当然就分到了这片。 原来的管片民警老李退休了,
退休之前带了他些日子。 快卸下担子的时候, 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小张啊, 今后这片的治安可全靠你了! 任重道远啊! 好好干,
可不能砸了咱们先进派出所的牌子!
小张当然不太爱听老李的套话, 官话, 废话。 可提到任重,
他的心里确实到打了几个冷战。 原来这片好管,
街里街坊的住了几十年了, 各家之间的底细大家都很清楚,
谁家男女是干什么的, 几个孩子, 孩子有没有出息, 谁家富点儿,
谁家穷点儿, 谁家的男孩爱沾花惹草, 打架斗殴,
谁家的女孩喜欢勾三引四, 卖情弄骚, 大伙儿心里有数,
片警心里也有数。 只要压服了那些爱挑刺儿的, 四邻就太平了。
现在不行, 原来的老住户, 有本事的都飞了。 出国的出国,
住高楼的住高楼, 买别墅的买别墅。 原来的房子还是自己的,
房子里的住户可全变了。 整个小张的管片儿, 从原来100%的老北京,
变成了85%外地人, 15%老北京。 这15%老北京还净剩下了老头老太太,
青壮年都跑了, 外面买房了。
外地人大多是做小买卖的, 务工的, 求学的, 流浪艺术家。
还有些人不知道是干嘛的, 问起就支支吾吾的,
多半都不是干正经营生的。 外地人里天南海北,什么地方人都有,
什么年龄段的都有。 小张和老李转了几天头就大了,
心说这还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么? 原来上警校没注意, 现在怎么突然间,
呼啦啦钻出这么一堆活宝! 后来小张想明白了,
这些年来京的外地人这么多, 都来讨生活, 总得有地儿住吧! 租公寓?
如今三环以内的公寓, 一居室的起码三千块钱一个月,
稍微像样点儿的住房没有6,7千你拿不下来。 住远了交通又不方便,
于是非大款的外地人都把眼光瞄准了城区内还没有拆迁的小胡同。
住房小点儿吧,没事。 公共厕所臭点儿吧, 将就了。
只要离繁华地方近,租金又不贵就行! 小张的管片,
恰好就符合外地人找房的条件。
小张在小店门口, 看着分局刑警队的人出来进去的也帮不上忙。
这个时候, 他都觉得自己不象个警察。 自己的管片出事了,
自己到象个局外人。 终于有人注意他了, 是个有胡子的,
队长模样的人。
“你是小张吧? 来给我介绍一下这片居民的大致情况。”
小张涂抹星子直冒的介绍了10分钟, 胡子打量他一眼,
“你干这片儿多久了? ” “一年多点儿吧。” “刚毕业?”
“对。。。, 是。。。, 毕业就分这儿了。” 小张心里有点打鼓,
心说我还是嫩, 一眼就让人看出是个新茬。 “干的不赖!
一年能总结成这样不错了!” 啊! 原来人家是表扬我!
小张心里美了一下, “谢。。。” “这个刘大妈和陈大爷是老住户了?
什么背景? 与被害人有关系么?” 小张谢字没说出口, 有些失落,
不过该他强项登场了,
便喋喋不休的介绍那两个老人和小店主人的基本情况。
“嗯, 看来刘大妈只是来买东西的, 无意中碰到了凶杀第一现场,
这样吧, 她要回家给儿子煮饺子, 你先陪她回去, 安慰一下,
老人吓得不轻。 过会儿你再回来, 我还有很多情况要了解。”
“好嘞!” 小张答应完, 去找刘大妈了。
陪刘大妈回去的路上, 小张随口问起: “大妈, 今儿谁回来啊?
强子, 还是大海?” “是小三儿, 他今天从四川回来,
整三年没着家了, 唉!” “老三回来? 今天的火车?” “对呀!
说是下午5点到西站。这会儿估摸快到了。” “嗯?
我前天好像在和平门看见他了。” “什么?!” 刘大妈打了个激灵,
“你, 你前天看见他了?” “应该是啊, 不过就一背影儿,
我还喊他来着, 他没回头。” “啊, 那你肯定认错了!
三儿前天给我打的电话么, 说今儿到家。” “哦, 许是我认错了,
不过我们是老同学了, 他的。。。, 哎! 我肯定是认错了。”
小张把刘大妈送回家, 她的儿子还没到。 接着又把陈大爷送回家,
然后急匆匆的赶回了犯罪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