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日子与穷日子
(2023-05-28 19:54:11)
这一久关注了两本书,一本是巴菲特的大儿子写的《我的父亲》,另一本是林语堂写的《苏东坡传》。
前一本书其实并未在手上(还不知道是否有中译本),只是读了点摘录。但巴菲特太出名了,好像不得不关注。巴菲特曾是世界首富,这些年也一直是世界财富榜的前几名,妥妥的大富豪。而在儿子眼中,巴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白领罢了。因他一直住在六十余年前买的临街的小房子里,一直开旧车,一直喝可乐、吃汉堡。虽已93岁,仍天天专注于收集资料,阅读资料,整理思考,做出判断,心无旁骛。与一般上班族比,不同在于更辛苦,更无趣。富日子硬生生过成穷日子。并且他的两儿一女,都是自己在努力打拼,如他的大儿子就是自己打拼的音乐工作者,他们与巴并无经济上的往来。
后一本书则刚读完。我感兴趣的,其实不是苏轼绝妙的诗词、高明的书画(谁人不知呢?),而是他在乌台诗案后被关押被贬的跌宕起伏的心路。苏轼性情似乎敏感而急躁,心中有话,非吐出不可,或议论,或诗词,有直叙,有嘲讽,总之,颇招致怨恨。原本生活小康,等乌台诗案一起,平静立即烟消云散。懊丧时甚至要自杀,最后总算熬到被贬到黄州为通判。千万不要以为还在任职,其实无权(根本不能过问公事),也无钱(无俸可拿)且还被监督居住,就是一不坐牢的犯人而已。这样,吃饭立即成为头等大事,是妥妥的穷人。后经朋友设法(仰慕他的人还是挺多的),才在黄州郊外的东坡得到十余亩地。苏轼也就从官员化为农夫,从苏轼变为东坡先生
了。按理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东坡应该伤悲凄凉才对,可后面的日子,他老先生硬把穷日子过成了富日子。黄州时期竟成为他一生中欢乐最多之时。
他建屋平地,种麦作稻;他挖鱼池,移树苗,找菜秧,一有收获便满足而喜悦。他写信给友人说:“某现在东坡种稻,劳苦之中亦自有其乐。有房五间,果蔬十数畦,桑百余本,身耕力作而悦——”久旱后下雨,他完全像农人一样欢欣;孩子跑来告诉他,他们挖的井出水了,他竟欢喜得像小孩子般跳起来。生活中也是这样,颇多乐趣。那时黄州猪肉贱,“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他创出了“东坡肉”的做法。青菜最易得,但味苦淡,他又创出“东坡汤”,让青菜也鲜美。他还把陶渊明的“归去来辞”编成民歌,教农夫们唱——
这种乐欢的情绪一直充溢在他此后的苦难中。多年以后,他被贬到海南的琼崖,就是那个“天涯海角”的蛮荒之地。依当时的看法,那是中国本土之外的地方了,困穷之极,也根本无医无药,他倒好,竟然写信给友人说:“每念京师无数人丧生于医师之手,予颇自庆幸。”这真让人惊诧,穷日子真硬生生过成了富日子。
诸葛亮在《诫子书》里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记得还有名人说:“平庸的人逃避痛苦,有志者享受痛苦,享受自律。”巴菲特与苏轼时代不同,处境各异但内心怕是高度同一,是上述论述的践行者。不论富日子还是穷日子,他们看重的绝非物质,是淡泊静俭之下的内心的丰富与沉淀,是在享受痛苦与自律中尽展人生修炼的高度。圣者总会看淡身外处境,身存千文与身无半文都或心忧天下或独善其身,那会看重眼前的困厄呢?
林语堂曾说,苏轼在贬到黄州之后,曾表达过这样一种看法,即有时,失去人间美好东西的人,才会有福气。想一想,也许他们不在乎我们常人以为的富与贵,这才有福气去享受别的东西。巴菲特享受的是工作与平静,苏轼则有时间醉心于山水,享受劳作与美妙的诗词吧。
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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