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险悬疑剧中的乡村爱情故事

——读侯波中篇小说《二〇一二年冬天的爱情》

杨柳岸

读完侯波的这中篇小说《二〇一二年冬天的爱情》，也许是受其幽默诙谐的喜剧风格感染，我这文章也就顺便幽它一默，把他这篇小说的故事情节概括定性成“惊险悬疑剧”。而事实上，这篇小说可以说是一篇底蕴深厚的生活流小说。

这篇小说写了两个男女大学生村官，他们不同寻常的一次工作经历。男主人公小董，接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工作任务，镇上领导让他下到一个村子，去监视村上一对夫妻，以防止他们这七天到北京上访，因为这七天北京正开一个重要的会，而以前这对夫妇就有过多次上访前科。人民群众的上访行为，被我们的“人民公仆”们说成是“前科”，这颇耐人寻味。由于小董监视的夫妻俩人，其中那个女的不知为什么到了另一个村子里，他以为他们是要分头行动，于是上级领导就又派另一个大学生村官去监视那个妇女，而这个大学生村官是个女的，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春天。于是就这样，一对男女大学生村官，去监视村上一对夫妇以防止他们上访,这就是这篇小说的中心情节。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可以说小董春天二人，“当了一回侦察兵”，与“敌人”斗智斗勇，机智周旋，而小董与春天这二位“革命同志”，也在共同的“革命工作”中产生了革命友谊，还产生了爱情。有人要把他俩说成是黄金搭档，甚至夸张成本土乡村版的007邦德与邦女郎，我看也不是毫无道理。想想小说中他们的行动中，也用上了望远镜这类高科技“装备”，也有惊险的追车场景，当然这车只是摩托车，而我们主人公的车技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两次追车竟然两次翻车，第一次虽说较轻，却也除了把自己弄得衣衫不整外，也让我们的“邦女郎”小有受伤，而第二次竟然昏迷被送到医院，大有英雄经过最终决战之后光荣受伤的意味，更尴尬的是救他的竟然是他的“敌人”。也有情色与“床戏”，只是这“床戏”不是发生在我们的男女主人公身上，我们的男女主人公有过相伴“过夜”艳遇机会却没有真正“上床”，这是否应该归过于那只不解人间风情的老鼠的出现？而我们的“邦女郎”也远称不上美女，在找不上女友的小董眼里，她也是“不漂亮”。当然，如小说所写，她还是活泼可爱的。

其实，要说小董是英雄的007邦德，还不如说他更像可笑又可怜的唐吉可德，他的工作对象，他英勇战斗的对象，竟然是想当然出来的。他和春天七天的辛苦工作，是很可笑的，那对夫妻原本就没有想要利用这七天北京开会的机会去上访，小董认为的那对夫妻随身带的一些纸张，是用来写上访信的，那个以为是用来查字的《现代汉语词典》，其实是《圣经》，而那些纸也只是丈夫给妻子抄耶稣歌。而他们认为的夫妻二人小说最后出去时带的“凶器”斧头，也只是夫妻二人要去砍些柴过冬，绝不是被认为的是要行凶。冬天到了，人民群众取暖是个问题，但远不是副镇长要想的问题，只要他们不上访就万事大吉了，就和谐了。小董和春天这七天的工作在这位副镇长看来，是很有必要的，和谐，这是马虎不得的大事。当然，小董与春天，他们也不是毫无收获，他们收获了爱情，这爱情是无心插柳式的，是悄悄地来到的，其实这正是爱情特征，它不按常理出牌，是天上那个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在顽皮地拿着箭在乱射。事后看来，那天小董与春天骑着摩托车在追赶那两个被监视对象时，被小天使的箭射中了。如此说并不是小董车技太差，原来是被爱神之箭射中了。

不用说，如小说题目上出现的，爱情应该是这篇小说的一个主题词。要说这是一篇爱情小说，是有着充分理由的。尽管小说中有关男女主人公爱情方面的描写并不是很多，他们忙于紧张刺激地工作。事实上小说的情节也是紧张的，但并不影响在紧张的情节下也有舒缓的爱情描写。小说情节很戏剧化，但同时又很生活化真实化，这利益于小说中充满了真实的生活细节。情节是鱼，那么细节就是水，因为有水，鱼才得以能生存。比如小说一开始写到的小董骑摩托车在路上看到的田野里的景色：“那是秋天，庄稼人为了腾地，就先将玉米杆剐了，一簇簇堆起来，待到农闲的时候再掰玉米。”读完整篇小说我们就会知道，这个景色描写的细节不是多余的，是有着立体的多用途的，其中就为以后的情节作铺垫。其中“待到农闲的时候再掰玉米”，就是为以后那夫妇二人其中那个妇女刘五朵去她娘家一个伯父家掰玉米这个情节作铺垫,而“一簇簇堆起来” ,就为以后小董和春天夜里在田野里那个浪漫情节作铺垫呼应。,如果是细心的读者,就会发现，小说中这样的生活细节比比皆是，就算是那三段地方戏的唱词，也是和小说情节有着某种内在逻辑联系的。这些唱词在内容上和小说的情节有着某种诙谐的对照暗示，增加了某种戏剧效果，而把这些唱词写进小说，也给小说平添了些生活气息，生活如戏，戏如人生。而听戏的这个人物老钟，似乎也在这唱词中形象清晰起来。小说对老钟与刘五朵夫妻二人的描写不是很多，而正是通过小董的“监视”下的一些远镜头细节的描写，联系到后来的真相大白，我们可以看到一对朴实善良的农村夫妻形象，他们夫妻恩爱，踏实生活，即使受到不公正待遇，却也没有做过太过激烈的举动，他们还在农闲时帮助农村生活境遇悲惨者。小说写到，妻子信基督教却不识字，丈夫就帮助妻子抄耶稣歌。这样，他们夫妻二人，一个爱听戏，一个信基督教，都各有所好，互相帮助共同劳动，热爱生活。小说结尾写他们还救了遇车祸的小董，他们也许一直不知道被人监视这件事，但他们生活得踏实而幸福。小说题目中的“爱情”二字，何尝不也是批他们夫妻而言的呢？可以说中写到了两对爱情，明着写小董春天的小青年的爱情，暗着也写了一对农村中年农民的爱情，两者对照，相映成趣。

当然写爱情，并不影响这篇小说内容上的丰厚性。小说写了当下农村的风俗画，写了干群关系，写了农村大学工作生生存与婚恋的现状，写了朴实善良的农民生活。可以说，这篇小说就是以一对男女大学生村官的特殊经历，切入了当下社会生活的深处。这篇小说的语言气质，有一种生活流的从容平静与大气，如生活本来面目那样去描写生活，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内敛含蓄却津津有味，让生活细节去说明一切。小说题目中的“爱情”，颇耐人寻味。小说是把爱情放到宽广的社会环境中去写的，没有刻意地去专门去写所谓的爱情。《红楼梦》中的宝黛爱情，与《西厢记》中的张崔爱情，二者都写爱情，前者用很少部分写爱情，而后者几乎全部文字着眼于爱情，但是，哪个爱情更感动人？当然是前者《红楼梦》，它把爱情放到更为广阔的社会角度上去写，从人生的哲学的永恒的高度去写爱情。社会生活是水，就是因为有源源不断的水的滋养，爱情之花才会更为鲜活。

201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