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鸟

收到要到鲁院上学的通知，那时候我所在的城市还是冬天，我还穿着皮夹克。北方的城市大都没有春天，冬天过后，就挨到夏天了。当时学校要几张个人照片，我就随便去拍了，结果弄得最后的纪念册上大家个个精心挑选的是年轻时的照片，衣着比较少，只有我，穿着带毛领的皮夹克，和个东北的老猎人似的。

刚去鲁院的时候下了一场雪，雪下得悄无声息，早晨起来，我的窗台上落了两只喜鹊，喳喳叫着。我打开窗子，它们就飞走了，随即我看见了满世界的白。

北京的雪我并不稀罕，我稀罕的是那两只喜鹊。因为喜鹊在家乡是种报喜鸟，据说它可以传达人祸福信息。老家人特别喜欢，我当然也很喜欢。当时我怀疑它们之所以落在窗台上，是因为时常觅食的地方被雪封了，就撒了点食物给它们，果然一会儿，两只喜鹊就飞回来了，重新落在了窗台上。

随后一天一天，我和喜鹊形成了一种默契，清晨，它们总会按时叫醒我，然后我再撒食给它们。听着他们喳喳叫声，望着它们不断用嘴翻来覆去啄食的样子，我躺在床上总愿意这样想，他们是来给我报喜的，我远方的家人亲人都平平安定，他们都活得自在，活得逍遥。

我喜欢这种感觉。

在校时间的六月份，我和同学去了一次植物园，当时已过了种花季节，但我见几样花的照片好，就买了一些花籽回来，勿忘我、香雪球什么的，种在了小盆中。过了几天这些花就出苗了，很柔弱，纤骨地像骨感美人。有几天我们要出门考察，我就临时想了个办法，找了个洗脸盆，下面盛了一点少量的水，然后把小花盆一个个摆放在了里边。可等出门回来，花盆却个个都在窗台上摆放着。可能是打扫房间的阿姨摆的，她想让花多晒晒太阳。一直呵护到毕业了，这些花还只长出了两三片叶子，长得很缓慢，令人很发愁。临毕业时，我就将它们全栽到花园中去了。

在那些一天天等待花苗长大的时间，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任何东西都有成长季节的，换句话说，如果错过了季节，环境变了，任何东西恐怕都是很难成长起来的。

去北京上学的时候是冬天，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炎热的七月了，是北京最热的季节。刚离开不久，那儿就下了一场暴雨。

老婆和我一起看新闻，她看得惊心动魄，庆幸地对我说：“多亏你回来了。”

我说：“真是的，学校这么急着毕业干啥，多呆几天该多好。也能看到北京的这场雨了。”

究其实，人生就是一种体验过程，见识过程。每一种生活都应该是上帝对单个人的一种额外的恩赐。

我情愿这样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