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袁蒙沂

　　瞻前顾后，左思右想，这两个成语携手走来，又静静离开。犹如晚秋的树叶，说不定被哪阵风一吹，就落在身旁，也说不准在哪时哪儿，它还悄然飘落。只要有四季更迭，只要有树尚在，落叶就不会缺。还像河水，流与不流，都很正常。

　　没有谁想瞻前顾后生活，也没有谁愿意整天左思右想处事。不想，不愿意，不代表真的可以不经历。活着，本来就要面对许多凡俗琐事。高兴的、气恼的、顺心的、挫折的、有益的、错误的……大事小事、好事坏事，往往没得选。即便有得选，给了A、B、C、D、E选项，那也未必就是一道单选题。生活之题，本就不简单。

　　年初到现在，几乎没有闲暇，孩子的作业都没法辅导。书和笔，也被疏远了。朋友的新书，墨香缕缕，就立在书橱里，伸手可取。陈凯的《风从故乡来》，张维菊的《篱畔》，宋词的《边村》，大老远来到我这里，只能偶尔睡前醒后品一会。他们用不一样的笔墨，采撷收纳着城与村的生活本色，书中有我，我中有书，如茶入口，解渴润喉。

　　那次回家接母亲，车停在路边没几分钟。村里一个大哥，开着三轮车倒车，把我的车尾灯撞碎了，近旁的车漆也划破几道，黑长的痕迹很扎眼。他要赔钱给我，我没收。怕下雨进水，第二天下午去附近修理厂换了尾灯总成。与修车师傅认识，他说没有原厂的，就算那些自称原厂的，也不可能与原车的一模一样，时间长了会有色差，这话我并不意外。烤漆得去别的修理厂，还没选好哪家呢，工作原因，接二连三长时间外出，一直没修。再回了老家一趟，那个大哥又要赔钱给我，让我修车。我再次拒绝。后来，他媳妇非要把家中一棵橘树送我，让我拉回家养。听说那棵橘树栽在大泥缸中，近两米高，每年能结很多桔子。我同样拒绝了，并告诉父母不能要。前几天，父亲打电话说把橘树拉老家里了。从那个大哥家到我老家顶多一百米，父亲开三轮车拉的。四五个人抬上车，又四五个人抬下车。我埋怨父亲，在北方，一棵橘树养到那么大，很难得。父亲说实在推不掉，人家非给，都说了很多回了。或许，跟撞车有关，或许，跟平时相处和睦有关。真心实意地给，不收也于他们是个心结。

　　从宅院搬到楼上，本是个小事。我们这儿凡有乔迁，亲戚朋友会给“温锅”，农村比较重视，单位里不大流行。外出工作刚回来，科里的白大夫就塞钱给我，说是温锅的。结婚生子这样的事，收礼还行。温锅不是啥大事，再说白大夫花钱的地方多，得尽量省着点花。我坚决拒收。当晚，几个经常聚餐的同事到我家，东西和钱，不得不收。

　　再后来，从事公卫工作的兄弟姊妹们，集体找代表给我礼金。拒收吧，已收了一些哥们的。收吧，同科室的都拒收了。思虑再三，还是收下。那几位在当晚去我家的同事，非在我家附近一个简陋的小餐馆吃饭，根本不像宴席。这次，二十几人，得提前准备。找了个大桌，二十多人一间屋，喝酒吃肉唱歌，玩得挺嗨。不过，有三人各种原因未参加。

　　没过几天，有个同事给我打电话找我，后来非让我到隔壁房间单独聊。关了门，她掏出红包，硬塞给我，说之前没听说我搬家的事。我坚决不收，她更坚决，直接说不收以后不再搭腔。推让数次，只好收下。小庄以前和我一个科，与我母亲同姓，论辈分管母亲叫姑。她走后，发给我消息：一点点心意，真的，认识曾（这）些年了，再说有俺姑这个关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啊……领了妹妹一点心意就行了哈！祝福大哥乔迁之喜，阖家幸福，安康。后来又补发一条消息，意思是不用请她吃饭，整天忙，没时间参加。

　　温锅在农村比较流行。因工作原因，老家那边的亲朋，上次定好的温锅宴请计划不得不取消了，过几天择日补上。几位没参加宴请的同事，届时正好一起。收小庄的贺礼，也有这层考虑。否则，肯定得再找机会委婉谢绝。

　　抽调外出支援前，我在京东商城预定了台净水机，交了100元订金，但不到预付款时间。之后突然外出工作，且整日忙碌，净水机无法按时安装。三周后回家，活动取消。向客服说明原因，人家热心帮忙，费了番周折，退还100京东豆，说是在其平台能抵100元现金用，若不满意，也可直接申请退还现金。客服是谁，我根本不知道，但人家服务态度就是好。给评价时，我直接点了第一个选项，再看，第一项居然是非常不满意。我告诉客服纯属手误，要求撤销重新评价。对方言词依然礼貌，告诉我没关系，但评价无法更改。实在搞不懂，京东为什么把非常不满意放在第一项，可能有良苦用心吧！

　　脑和心脏就那么大，实在装不下太多东西。一天就24小时，实在没太多时间思虑。活的虽平凡，却不至于俗不可耐，也不可能天天事事轰轰烈烈。身边事，无论大事小事，只在乎真实存在；身边人，无论大人物小人物，只在乎真实存在。活着，真实就好！什么前后左右，什么四面八方，须懂得放下，尽力而为即可。

　　在我老家的苹果园坝下，有一片坟地。那些泥土堆起的坟堆里，埋葬着逝去的一代代村里人。越早的坟堆，越低矮且小，有的已与地面齐平，成为田地的一部分。多少次从那片坟地旁经过，见到的都是沉寂。那个就地取材堆起的圆锥体下，是一个又一个不同人生的最终归宿，犹豫，挣扎，逃避，与化作泥土而言，均无济于事。

　　秋冬时，举头望，那些树叶，离开枝条的刹那，依旧飘逸洒脱。那些枝条，撒手树叶之际，同样的干脆利落。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风，说来即来，说走便走，不拘章法，近在咫尺又似遥不可及。倘若真实的，管他东西南北中呢，皆可期待。处世何难，处事亦然，实实在在，“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