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袁蒙沂

　　母亲养花，不择品种，有了就栽。牡丹、芍药、长寿花、柱顶红、玉树、蟹爪兰、仙人掌、大理花、绣球……不管哪来的，不管啥颜色，不管花形咋样，到手的都养。

　　我养花，缺地方，先筛选。不开花的，得看树形；开花的，单瓣的不要。只有那种花形花色都惹眼的，才倍加珍惜，用心呵护。

　　啥时喜欢上茶花的，说不准了。几年前，大概三四月份，母亲在老家养的茶花开了。满树红艳，朵朵吐蕊，招来蜜蜂“嗡”“嗡”。几只蜜蜂，在茶花醒目的金黄花蕊上攀爬，闹腾起一股股淡香。那棵茶花是单瓣的，朵形似喇叭，红瓣黄蕊，密集在油亮硬挺的绿叶间。霎时心动了。之后，更加关注茶花。

　　三年前吧，我和母亲分多次买了几棵茶花。我买的是五色赤丹。母亲是带花朵买的，红色重瓣茶花，不知具体品名。母亲买的那棵茶花，家养两年，越冬时被我搬到科室，年假回去花就蔫了，叶子也有些干皱。浇水、遮阴，一番操作下来，依然死掉。之前几年，还养过一棵红色重瓣茶花，宝贝似得伺候着，哪儿有散光源我就往哪儿搬，开过一次花后，莫名其妙死掉了。茶花难养，让我亦爱亦悸。

　　茶花喜光照，喜湿润，适合偏酸性疏松透气土壤。它怕低温冻伤，怕长期暴晒。因为偏爱，我从各种渠道了解、掌握其栽种养护知识。买的第一棵带花苞的五色赤丹苗，寄来时花朵和绿叶略干，赶紧植入盆中，放室内缓苗。结果，两三周后花苞和叶子全落。我随即用生根剂兑水浇灌，搬到室外散光处，每日喷雾枝条。两三个月后，枝条上鼓出七八个黄米粒大的嫩芽，而后长叶。可惜，当年秋天，温度骤降后，还没来得及搬入室内，迅疾干枯。买的五色赤丹小苗，中性笔芯般粗，带少量根土买的，其中一棵成活。当年只长了几厘米高，次年再长十多厘米。年初，儿科大夫到我们科帮忙给幼儿园新生查体，那棵五色赤丹被穆静相中了，连盆带花搬走。心中不舍，却没好意思拒绝，只得再买一棵。

　　新到的五色赤丹，又是带花苞的，随嫁了少量根土。第一时间栽上，浇完水置室内缓苗。这一棵，重走了上次那棵满树花苞五色赤丹的老路。叶子和花苞慢慢干落，两三周后，整棵花只剩下一片叶子和一个嫩芽还鲜绿如初，其余净是光秃秃的半干裸枝。修剪掉干枯枝条，我找来一个薄塑料袋，将其罩住保湿，继续放置在散光处。万一能活呢？我心存侥幸。

　　去年春天，表哥从南方回来，给母亲带回了两棵茶花。一棵比成人大拇指还粗，一米半高。一棵约小拇指粗，半米多高。两棵都是裸根带来的。那时刚过春节没几天，室外依然冰冻着。母亲把茶花栽进大花盆，挪进屋。花尚未开，不知颜色，也不知单瓣重瓣，能否栽活都是个问题，我没放心上，也不想要。就像老家那棵单瓣茶花，花苞花朵满树，开时如火焰在燃，但我并不喜欢。

　　老家邻村，有家人养了棵“变色”茶花。听父母说过，那棵茶花开花很奇特，同一枝条上，今年开红花，明年就可能开出粉色花。有的资料上提及，茶花品种达两万多个。一树多色的，五色赤丹的名头最响。也有人说，白十八学士也能开出多色花朵，但有争议。养一棵花，开多种颜色，不就相当于养了多棵花么？这话虽有偏颇，也勉强说得过去。

　　本地非南方，无野生茶花，也少见卖茶花的摊点。想养品种茶花，还是得网购。找了个直播平台，关注多日，再购两棵五色赤丹。主播承诺“带盆发货，不活包赔”。果然，深夜十点多下单，第三日下午即收到其中一棵。按照以往经验，换盆、透水、遮阴、缓苗。一周后，才搬到散光处养。第二棵则命运多舛，五天后被告知网络问题搁置半途，十天后获悉因疫情原因无法送达而返回，又一周后退还到花商手中。

　　两周前回了趟老家，见三棵茶花均已盛开。单瓣的喇叭形茶花，被彻底比了下去。去年春天栽的那两棵，粗的那棵花瓣约三四层，平展若牡丹，中间露一撮金黄花蕊。稍细那棵不露花蕊，花瓣层层叠叠，朵儿硕大红艳。拍照带回镇上，看花儿漂亮，母亲甚是欢喜，问我咋没带到镇上呢？或许，她想尽快亲眼目睹。又几日，再次回老家，我把那棵小点的茶花搬到镇上家中，母亲欣喜之余，又有些舍不得。再过半年，小儿子上学后，母亲就回老家，而这茶花，不可能再搬回去了。

　　母亲喜欢养花，知第二棵五色赤丹不久会到，提出想把那棵五色赤丹带回老家养。我一次买两棵五色赤丹，本是想“成双成对”养。一棵多色，两棵颜色自然更丰富。母亲喜欢的茶花，被我搬到了镇上，不忍再要回去，提出要棵五色赤丹，当然得答应。

　　这次买的五色赤丹，第一棵约半米高，植株上有二三十个花苞，刚买回的缘故吧，虽然成活了，花朵开得并不饱满。已开的花朵中，有纯红的，有粉色白边的，也有红色带白或粉色点块的。五色赤丹以花色多闻名，植株旺盛后，颜色会更丰，花朵会更大。从老家带来的那棵茶花，植株比五色赤丹略高，在一旁开得正艳。红彤彤的花朵，饱满硕大，拿尺子量了量，最大一朵花的直径，十厘米还多。

　　与母亲商量，过些天，修剪花枝时，把老家那棵单瓣茶花嫁接上五色赤丹，还有家中另两种茶花。那样，虽是“人为”的，但一棵树上，有多种形状多种颜色的花朵儿年年冬春争相开放，得多美啊！

　　有花作伴，闲了时，累了时，喧嚣时，静穆时，望上两眼，嗅上一嗅，赏心悦目，心绪蹁跹。正应苏轼《邵伯梵行寺山茶》言：山茶相对阿谁栽？细雨无人我独来。说似与君君不会，烂红如火雪中开。还有陆游，其“海外人家除夕近，满城微雨湿山茶”里，心心念念着的，是不一样的人生况味，不一样的山茶，不一样的花。

　　纵横视之，茶花有形有色，谦让、高洁。居家栽养，选其二三，宜景宜情，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