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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子

(2009-07-22 04:40:10)
标签:

姑奶奶

会演

辈份

表叔

上区

唐山

杂谈

分类: 乡情亲情散文
“我经历了唐山大地震”系列之一
离7月28日的唐山大地震纪念日越来越近了,一些文字的影像重新闪现出来。
小荷子
王剑冰
“这是姑奶奶。”
有人指着她介绍时,我竟愣了一下,要不是在这乡祖之地,可不是在咒我?小荷子才比我大几岁呀,秀巧的鼻子,水灵的眼睛,在人们眼里尚是个小姑娘,别看她说二十四了。
可大家都这么叫了,有些还长着花白的胡子,我便也只好叫了。
“姑奶奶。”
这是我的声音吗?我觉得好笑极了,这不是在演戏吧。
小荷子确是真真的答应了,答应了又一红润涌上来。
“叫小荷子吧,别论那么真。”
家乡家族观念重,人人都要论辈份,小荷子的辈份许是很高的。慢慢我也发现,只要知道相互的辈份,同龄人之间还是很随便的,要么谁的辈份高,谁就会早早进入老迈心态,尤为年轻人,在受崇的环境中,生活得并非是快事。
我还是叫她小荷子,她笑了,笑得很真心。偶尔的时候我叫一声姑奶奶,她竟以为我是揶揄了,舍忘她姑奶奶的身份,朝我一噘嘴,让人越发觉了演戏般好玩。
小荷子是庄里宣传队的主唱,她的嗓子具有天然音质,唱起来如水之流石,清脆且鲜亮。在这个小庄子上,居然有这么一个好嗓子,真让人惊叹,可惜她受不到什么训练和培养。
那时节兴唱样板戏,她唱河北梆子,那拐来拐去的腔调很拿人口味,只是我觉了还是唱民歌好,就让她试了《红嫂》里的主题歌,四个姑娘在前台表演了,她在后台伴唱,只我一把小提琴为她伴奏。
“蒙山高,沂水长……”
那声音由麦克风传出来,在冬日的夜晚尤为敞亮、悠扬,庄里小学校的操场上,聚满了黑鸦鸦的人群,人们为这支由小荷子伴唱的舞蹈感到格外新鲜,许多人挤到后台来,要看看歌者是谁。这个节目被区里来的人选定为区里的汇演节目。我感到十分光彩,因为这是由我导演的节目,当然觉得光彩的还有那四位姑娘,还有小荷子。
“你拉得真好,跟着你的琴唱得可顺口。”
小荷子脸儿红仆仆的从台上下来,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波。平常里不见她欢喜,第一次看见她这般动情,那模样也就越发俊美。
“小荷子,你看你的脸呀。”有人逗她。
“就是,我也觉得好烫。”小荷子双手捂在脸上。
上区里汇演的时候,漫天纷扬着鹅毛大雪。在家乡的泥雪路上骑车我有些发怵,小荷子自告奋勇,由她来带我。
路是十分滑的,尤其头晚冻了一夜,一路上少不了摔跟头。小荷子骑车技术也确实没说的,好几个姑娘骑单车直摔得哎哟。小荷子带一个人却和她们拉大了距离。这使我提着的心慢慢释放开来,反正是冬天,穿得厚实,坐在漂亮“大姐”的车上(我实在不能把小荷子同姑奶奶联系在一起),再担惊受怕,未免不尊。三十多里的行程,等到了区里已是黄昏,正赶上晚间的会演,小荷子伴唱的舞蹈,又被县里来的人选上了。春节过后将参加全县的文艺汇演。
第二天回返,雪停了,路上已是一片泥泞,走不了多远,就会粘死了轱辘。表叔建议,干脆走水路吧。水路即是一片旷大无边的沼泽地,此时已冻了厚厚的冰层。
在冰上骑车?大家看着。泥泞的道路,也只有如此了,体验一下如履薄冰的心境。
小荷子这回却没了经验,走不出一里,我们已玩了三次杂耍。倒也好玩,大家一路上摔响不断,笑声不断,可真过足了跤瘾。最逗的一次,是表叔先翻了车子,车子在冰上滑出老远,直直地撞在了小荷子的车前轮上,小荷子喊声未出口,我们俩已重重地摔了个仰八叉。这一下如骨牌一般,十几辆车子无一幸免。大家趴在哪里,光知道笑了,哪还知道疼呢?我从好远的地方才捡来了小荷子的一只鞋子。她还趴在那里哭不是笑不是的揉着屁股骂着表叔。
“四姑哇,我可不是故意的呀。”
表叔笑着推托责任,上前搀小荷子起来。大伙都说累了,走不动了,便支好车子,围在一起吃起各自的干粮来,我不知路途远近,带的干粮昨天就吃完了。小荷子拿了一张凉饼递过来,我接过就吃,吃完了才发现小荷子吃的却是高梁玉米面糅的窝窝。我一说,小荷子赶忙使眼色制止我。
“哟,姑奶奶,怎不给我们吃块油饼呀。”
“姑奶奶偏心眼儿。”
大伙笑着逗她,自是也逗我找乐。
“偏是偏是,你姑奶奶想给谁就给谁。”
小荷子一时找不出反击的词,如此的回答倒叫我难为情了。
到县上会演我们是坐了车去的,会演一共进行了五天。住在招待所里,天天热闹非凡,吹拉弹唱各显神通直至深夜。
临结束的那天晚上,小荷子叫我出来,顺了招待所的小路走,走了好远,才听见她惊奇的话语。
一个人喜欢上了她,县文化馆的,原在市歌舞团作曲,因为家庭问题下放了。
“他多大了,你了解他吗?”
“三十多,他没结过婚,以前有过一个女的,一下乡就跟他吹了。”
“你喜欢他吗?他都那么大了,你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你跟大伙说说吧,都帮你出出主意。”
虽然我们辈份不同,虽然她比我大五岁,我竟然有种怕失去什么的感觉。在这之前,我知道小荷子家成份有点高,加之她的心高,才一直没找着人家。那里的女孩子,早在十七八岁就有了对象。难道小荷子的心高就是为了找个吃商品粮的?
“我只要他喜欢我,能在唱歌上帮助我就行,我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演节目了,还不是整日里泡在稻地里的一棵苗?比不得你,有文化,有才华,走南闯北心高志远,想得比我多。我们女孩子家,一过了二十五岁就成老姑娘了。他说文化馆正筹办一个文艺演唱队……”
站在我面前的哪是一个姑奶奶,完全是一个迷途羔羊一般的小妹。她让我拿主意,我又如何说才好?我怕那人欺骗她的感情,又怕她失去一次机会。面对小荷子的信任,我甚至惭愧自己不是一个和她同辈的大男子汉。
“要么你明天早上偷偷看看他。”
“好吧。”
我答应了,也答应她不告诉任何人说,我觉得小荷子矛盾中已有所偏重了。
原来那人就是上区里选拔节目的人,那次在区里演出完,他询问了我,夸奖了几句,更是冲着小荷子评说个没完。县里会演,他担任后台组织者,我们节目排的靠后,小荷子跟他一说,就调到前边去了。只是他显得很老,像四十多岁的人,戴了副眼镜,和小荷子站在一起真是像老师和学生。
“你看着办吧,我实在不好拿主意。”
见了小荷子我说。我一夜都不曾睡好,小荷子再没有别的选择了?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会演结束,散了筵席一般。小荷子却要在县城留几天,说看一个亲戚,只有我知道她的谎言。而我也要走了,直接由县城到唐山,办理在郊区下乡插队的手续。
分手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大家眼里都涌了泪水,为十几个日日夜夜友好相处,为齐心合力的演出,为风雪的行程和难走的泥跤。我一遍遍地和我的乡亲握手言别,握到小荷子的时候,小荷子的泪水珠串一般滴在我的手上,热热的,我的心直发酸。在车子开动的时候,我真想大哭一场,我至今都不明白当时为何有那般情肠。
没想到与小荷子竟是最后的一别。
几个月后,大地震发生了,唐山、丰南几近毁灭。死者数十万计。幸免中回不得丰南老家,不知任何情况。直到又过了几个月,通了车辆,才得以回去一看。碰着宣传队的旧友,不用我问,就会告诉我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消息。
“姑奶奶死了,家里只剩了她老爸一人……”
整个宣传队的人,独独砸死了小荷子,这不能不使人痛惜,她没有留在县里?她的婚事成了吗?她是怀着一个怎样的心境离开了这个世界呢?回来的时候,我拿出了那次会演时的集体照。
认出了其中的一个,那个蹲在我前边,剪着齐耳短发,眉眼笑着的姑娘。
“这是姑奶奶……”
“叫我小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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