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重新开始

王剑冰

圣彼得堡远在莫斯科的北部,而早晨并不冷。

波兰湾靠近岸的地方竟是一片冰冻。早晨7时,我去拍日出,等到后来才发现,我所在的海湾是在西部,太阳偷偷地从波罗的海的前方升起来了。

早晨，俄罗斯人不像中国那么多,很多的人喜欢呆在自己的甜梦中。只有少数人在遛狗和锻炼。

各式各样的车子,一排排地摆放在各个住宅的前面,每条大街的路边也都是停车场。像中国人对于自行车的随意与自由。而这里没有自行车。俄罗斯人使用的汽车像自行车一样,没有好坏,不分年限,只要能用,就没人管你。街上跑的车子,有的连倒车镜都没有。

酒店门前兜售望远镜之类的小伙子,穿得整洁而利落。他们起得要早一些。很少的中国人从酒店里出来,很少出来的人能够买他们的东西,但并不能就此减低他们等待的浓厚兴趣。他们围在晨风里谈论着,仿佛有谈论不完的话题。一但有人出来,就会有一个两个拿起地上的东西迎上去。更多的人来了,才会一群人迎上去。并不发生什么争争抢抢。

优利娅一头披肩长发在早晨的阳光里闪耀,她的衣装依然是天蓝色的上衣和白色的皮裤、半高跟的皮鞋。

她神采飞扬地向我们走来。又将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希拉夫河

去普希金城的路上经过希拉夫河。

如果没有人说这是一条河流，可能这片低凹的地方就会在眼皮子底下一闪而过。

里边已没有什么水，只有浅浅的一点白雪和一些干草堆积在河沟里。堤岸也不明显，只在平阔的土地上稍稍高出了一点。上边长着些歪七扭八的树，树都不大，似乎没有享受到河水的滋润。这样的一条河，会运送多少水远去呢？

大概它已从河流的岗位上下来，只留了个名字在原野的记忆里了。

但就是这条河，在苏联的历史上辉煌了很长时间。我还是在二战纪念馆中，知道了这条英雄的河流。圣彼得堡虽然被困９００天，德国人却怎么也进不去。德国人就是被挡在了这条河的对岸。

60年前的希拉夫河,应该是波澜壮阔,怒涛汹涌。河的两岸到处都修建了堡垒和掩体。飞机、坦克和大炮的密集炮火，总是将这些堡垒连同岸边的泥土掀上半空。河中不断有皮划艇和浮桥,也不断有枪炮使河水像开锅一样翻滚。

有些河段被攻破占领,因为占领与反占领双方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纪念馆中的希拉夫河,有些河段的水已经染成了红色。

可以想象，这场战争之后，希拉夫河就成了一条畸形的河。主要的水流改道，千疮百孔的堤岸慢慢地就成了眼前的这个样子。

冬天的土地裸露着，能望出去很远很远。圣彼得堡的轮廓依稀可见。

在希拉夫河边，1941年的冬天，德国侵略者一定也看见了美丽的城市。他们已经占领了郊外富丽堂皇的夏宫，并把它作为了前线指挥部。那么圣彼得堡内的冬宫呢？冬宫已是一块嘴边的肥肉了。但是，900天中，侵略者们却让这条河缠住了脚步。

白桦树、杨树、芦草及红色的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沿着河蔓延而去。

车子里响起了《喀秋莎》的歌声。歌声飘在了希拉夫河两岸广袤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