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5）

王剑冰

5

暖暖他们的篷紧挨着东边的围墙,围墙也就帮助围起了半个篷。站在台上的时候,暖暖能看到围墙外边的世界。

一条河环绕着围墙流淌。

听人说那叫沙河,是方圆百里的一条大河。

即使是少雨的春天,水流得也很急。河床间,还能看到没有完全化完的冰冰茬子。一些冰凌在流水间泛着耀眼的光芒。人说夏天发大水的时候,漫过河堤的水,能淹没好多村子,庄稼全都要泡在水里。逢到那种年份,人们出门打工讨饭的就特别多。

暖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河,更想象不出河水泛滥的情景。这时的河水显得很清，清得甚至能看到底。那些冰凌在水中更显得透亮。岸上的一些树的影子，就歪斜到了水中。让水冲得一晃一晃。

晚上睡觉的时候,暖暖会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

而同伴们说听不到。同伴说暖暖看河看呆了。

暖暖是看山看得太多了。

每天早起,暖暖都会翻过围墙去看河。围墙不高,而且被人扒得到处都是口子。

暖暖站在河边的时候,正是太阳上升的时候,红红的晨辉会把河涂染得特别好看,也会将暖暖勾勒得特别好看。

暖暖听人说,过去这河里能走船,运一些沙石到很远的地方去,再把很远地方的布匹和海盐运回来。

而现在,河里一条船也没有了。

暖暖真想知道船是什么样子。

暖暖第三次站在河边的时候，围墙边走过来一个男孩，男孩一说话，把暖暖吓了一跳。

男孩说，别再往前走,沙土开冻了,会塌下去的!

暖暖回过头看这男孩，老实本份的面庞上，闪着一双狡黠的眼睛。倒不讨人嫌。

暖暖说,你怎么会知道，你天天在河边转吗？

男孩说，我家就在河边上，你看，就在那儿。

弯弯的河的下游，像有几棵树和一些小房子，蒙蒙胧胧在视线以外。

暖暖说，那么远。

暖暖想起河的汹涌，突然问，你家挨过淹吗？

男孩说。挨过，我爹就是那年被大水冲跑的，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水是半夜下来的，齐着房子高，人听见响声早就晚了。

暖暖说，呀，听起来好吓人！

男孩说，可不。

暖暖说。那你怎么没被冲跑呀？

男孩说，我和我娘回姥姥家了。回来房子都找不着了。一片白茫茫的大水。我娘当时就昏了。

暖暖被震动了，也被感动了，她想起了母亲和弟弟。

男孩说他特别喜欢看暖暖的演出，已经连看了三天了。

男孩说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跳得这么好的舞，他就爱瞅着暖暖跳。他问暖暖下个地方是那里，他会跟着去看。

暖暖一听脸就红了，台下边竟然有一双专门盯着自己的异性的眼睛。

男孩说他每天早起沿着河走来,都会看到暖暖在河边,他就站在远处看着。他有些担心暖暖离河边太近。

暖暖就用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男孩。男孩顶多比暖暖大两三岁，长得却很成熟。

这是暖暖第一次同一个异性单独在一起。

暖暖说，我该吃饭了。

就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