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4）

王剑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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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春节。

春节一过小风就暖了,直吹得枯树发新芽。枯树发新芽,人们也就换装了。换了装人就显得精神,显得有劲使不完,就去逛庙会。去人多的地方挤。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好于此。

庙会上有烧香的拜佛的,有说书的唱戏的,有卖泥狗狗的耍猴子的,最火的还是暖暖他们这种有着现代气息的篷。

春天里庙会多,香火旺,买卖红,人气足。赶场的篷也就多。往往一个庙会里挤着好几个篷,广东的,湖南的,四川的,哪的都有,不怕路途远,就怕没饭碗。凑的就是这个热闹。

暖暖他们刚从另一个庙会赶过来,谈好要在这里连演十天。

十天是什么概念,暖暖他们还从没有在一个地方连续演出一周的记录。十天,说明不用跑来跑去了,说明可以有一个稳定的收入了,说明这儿的庙会吃这个,暖暖他们的篷有市场。

大家都感谢三哥。三哥说,人家这儿的头儿专门去上一个庙会考察过,我又专门摆了一桌宴席呢。

凡是这样的演出,萍萍都要给大家加钱,每一场加两块。一天演好了,会演到十来场,暖暖他们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门票不能太贵,三块钱。贵了就没人看了。农村人口袋里的钱不是那么好掏的。

节目也变了，唱的少了，跳的多了，谁有多少艺术细胞啊，无非是看个稀罕，看个热闹。听唱谁没听过，收音机匣子里天天听，看女孩们跳舞不多，尤其是光胳膊光腿光肚皮的舞。

这些道理都是萍姐讲的,暖暖初开始不明白,等看到萍姐唱曲时下边乱乱的,一到小姐妹上台就安静了,慢慢也就明白了。

现在小姐妹的舞蹈又加了《现代舞》和《担鲜藕》。

《现代舞》是萍姐从电视里学来的。姐妹们穿着闪光的紧身服，随着嘭嘭嚓嚓的音乐起舞，伸胳膊抖腿，转腰劈叉好一番运动，又来劲，又刺激。一场舞下来，暖暖总是脸儿红红的，胸脯喘喘的，啥叫冷都忘了。

《担鲜藕》虽然节目老点儿，可人们爱看。姐妹们裹着薄薄的绿纱，露着光光的胳臂和白生生的小腿，就像蓬勃壮硕的莲叶和鲜藕，游荡在村野池塘间，游荡在乡里人目光的流连与渴望中。

春冬之交,冷的时候多,暖的时候少。有太阳的时候,跳舞的小姐妹身上会有一层暖暖的光晕。赶上阴天,就好象没穿衣裳一般,冷嗖嗖地刮透了,冻得嘴唇都是紫的。

萍姐给大家一人发了件军大衣,临上场才脱掉。下来又赶快裹上。

好玩级了。

暖暖不怕冷,怕看的人少。这真是个矛盾心理。刚开始上场,光怕人多,人一多就感到特别不好意思,心慌得不行;现在是人少了心慌,跳得没底气。

舞台让暖暖的心理一点点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对于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少女来说,有着一种潜在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