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湖边发呆

王剑冰

我曾在晚间和早晨的西湖边徜徉。面对美丽的湖光山色，我总是有些发呆。呆呆地看着水波舞弄着被风雨吹歪打斜的树，看自树中猛然弹出或猛然降落的鸟，呆呆地在苏小小的墓前站立一会儿，在断桥边想一首始终也想不起来的诗。

我意外地发现，晚间游乐于湖的，全是一对对的年轻人，小船上，树叶间，草丛里，到处都挥洒着幸福；而到了早晨，还是原来的地方，却换了清一色的老年人。当然，也是到处都挥洒着幸福。夕辉与朝霞的等待成了概念。好似一夜间走过了半大世纪。

苏小小的墓原来是一堆黄土，那是她真实的所在。现在是水泥的了，让人倒觉得有些失真。一些人将一些硬币往墓上粘着，但大都滑了下来。不知他们是何样心情。是想给小小送钱，还是想从苏小小这里沾走点什么？

在这里，你会感到很多的欲念都黯然失色。你不需要做些什么，只是坐着或站着就是。你许把自己想入一场雨中，一把伞、一个楚楚的女子、一只船儿。倒掉的雷峰塔又树了起来，不过你还是觉得那倒掉了的好。那是一个真实的感觉。还有断桥，应该是风雨沧桑的。

倒是远远的画船，自蔼蔼雨雾中驶来，有些古时的意象。一对对的年轻人，在临水的孤山，拍一些现代的合婚照。白色的裙纱和水和树映衬得格外抢眼。选择西湖这样的景地，真的有一种天堂的预示。

总是想寻找一些旧影。比如桥、比如船、比如楼。那些荷正好，不是映日别样红，很多已显出了庸懒，枝枝杈杈支撑不起往日的岁月。

那年我陪母亲来西湖，对古戏中的《白蛇传》颇感兴趣的母亲，在断桥上竟看得呆了，说，这就是断桥啊！西湖的水波荡漾，母亲完全地陷入了想象中。我想，母亲这样喜爱西湖，以后还要再陪母亲来。

这又一次来，望着依然的断桥，依然水波荡漾的西湖，眼睛一片茫然。母亲再也来不了了，她所爱的西湖还在。我的呆望中，是母亲的阵阵惊喜。

泪水落进水里，一圈圈变大了整个西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