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矿石市场“干预论”令人大开眼界

白 明

近些年来，有关铁矿石谈判的问题一直是公众关注的热点。稍早，我也曾经从学术角度在不同场合谈及对国际市场铁矿石定价机制的看法。最近，我对铁矿石问题却很少说什么，一则是因为前段时间手底下的事情太多，有些顾不上关注；二则是由于现在这方面的高人很多，自己的水平有限，多一点自知之明为好；三则是出于对有关方面多帮忙少添乱的考虑，尽可能减少杂音，为铁矿石谈判的环境宽松做出微薄努力。不过，这两天看到澳大利亚政府在铁矿石价格谈判领域对中国方面的一些指责，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不免要叨叨几句。

4月5日，澳大利亚贸易部长西蒙·克林表示，应由市场决定价格，而不应发布限制市场供应的指令。也就是说，中国政府不应干预铁矿石市场。听话听音，明眼人马上就会联想到中国方面在前段时间为整顿铁矿石进口秩序所做出的努力。据悉，中国钢铁协会在前不久表示，要取消部分铁矿石进口商资质，呼吁国内钢铁企业在两个月内不进口铁矿石。这下子澳大利亚政府急眼了，赶忙抛出了一个中国政府“干预论”。

现在看来，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出台一些办法，并不是要干预钢铁企业的具体业务，而是要为整个钢铁工业的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贸易环境，这正是市场经济理念的具体体现。例如，规定铁矿石进口必须严格执行一级代理制，保证铁矿石流向符合产业政策的大中型钢铁企业，而贸易商不能进行二次贸易，违反自律公约的企业将会被取消资质，都是出于提高市场运行效率与确保可持续发展的考虑。即使没有与澳大利亚的铁矿石价格争端，中国方面也要这样做。对此，澳大利亚政府说三道四，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道理。且不说“干预论”是否站得住脚，即使指责中国政府干预，也要澳大利亚的企业来说话，怎么也轮不上澳大利亚贸易部长西蒙·克林来发表如此“高论”。

澳洲政府抛出众“干预论”，表面上说是为了维护自由贸易。既然动不动就拿自由贸易说事，咱们在这里不妨彻底从自由贸易的角度透视一下当今的铁矿石贸易吧。众所周知，在当今世界的铁矿石贸易中，澳大利亚的必和必拓和力拓以及巴西的淡水河谷公司垄断着全世界绝大多数铁矿石供应，而需求者却相对分散，除了中国的诸多钢铁企业之外，日本和韩国以及欧洲的诸多钢铁企业也是铁矿石进口大户。显然，卖方的市场集中度要远远高于买方。即使如此，必和必拓和力拓还要将一部分业务合并。去年6月份，必和必拓与第三大矿业公司力拓5日就合资经营双方在西澳大利亚的铁矿石业务达成协议。其中，必和必拓与力拓将在合资企业中各持有50％的股权，必和必拓将向力拓支付58亿美元以获取上述股权。

在这种格局下，澳大利亚很容易利用市场支配地位获得垄断租金，而事实上也已经获得了相当丰厚垄断租金。至于澳洲政府所崇尚的自由贸易，则无从谈起。如果澳洲政府真的有意将铁矿石贸易再进一步“自由”一下，不妨学学人家美国司法部强行拆分微软的做法，将必和必拓和力拓也拆分成几个小公司吧。果真如此，无论是中国的钢铁企业，还是欧洲的钢铁企业，都会成全澳大利亚的铁矿石企业的。

对于铁矿石市场，澳洲政府真的放任不管吗？非也，事实上，澳大利亚政府对铁矿石市场的干预并不少，甚至干预到铁矿石市场的参与者身上去了。去年的时候曾经中铝想并购力拓，要花195亿多美元买它的股权。虽然白纸黑字的合同都签了，甚至澳大利亚的反垄断机构也不持异议，但力拓最终在澳大利亚政府的压力下选择毁约。据说，此举使澳大利亚政府避开了“是否该通过中铝注资的政治难题”，这难道不是彻彻底底的政府干预铁矿石市场吗？又如，澳洲在去年初也曾拒绝了中国五矿对OZ 矿的收购提议，而借口是矿场靠近敏感区。不过，从后来修改的收购合同条款看，当初的拒绝显然是一种对收购行为的变相干预。不信，请看条款中加入的内容就一目了然了：五矿需要把所收购的矿产作为有特定商业目标的独立业务来经营；这些矿产总部必须依然设在澳大利亚，且管理团队主要由澳大利亚人组成；定价必须符合国际标准，五矿有色不得干预价格。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今，刚刚干预中铝并购力拓的澳大利亚政府摇身一变，成为了反对干预市场者，转变的跨度未免过大了。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逻辑，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