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嘲热讽——
宋闵公命丧黄泉
“可惜赳赳力绝伦,但知母子昧君臣。到头骄戮难追悔,好谕将来造逆人。”这是冯梦龙感叹春秋时期宋国著名将领南宫长万的一首诗。“可惜赳赳力绝伦”是感慨南宫长万虽然有触山举鼎之神力,但是因为无视君臣之礼,犯下弑君之大逆不道之罪,最终导致了母子被杀戮的悲惨命运。
这首诗中,冯氏秉承封建伦理道德将南宫将军视为“造逆人”,“到头骄戮难追悔”,想当然地认为南宫将军应当为自己弑君而遭受杀戮的命运所悔恨。但是回归历史,我们也许会追问,南宫将军到底基于什么原因要杀死国君呢?很显然,南宫将军不是为了谋权篡位而弑君,难道南宫将军和国君之间有私仇?这样看来,南宫将军弑君这一命案还有许多值得深思的地方。
周庄王十五年(公元前682年),周庄王病逝,太子姬胡齐即位,是为周釐王。
讣告送到宋国时,正当宋闵公与宫人在蒙泽游玩,大将南宫长万正在表演一种掷戟的绝技。南宫长万是宋国的一员猛将,素以力闻。他有一种绝技,就是将戟掷于数丈的高空,可以准确地用手接住,从来万无一失。宫里的人都想观赏他的这一绝活,因此宋闵公就召呼南宫长万一同来游玩,于是,南宫长万奉命施展了一会自己的绝技,宫里的人都夸赞不已。宋闵公稍微有些嫉妒,就命令侍卫取来博局(赌桌)与南宫长万赌博,用很大的金斗盛酒作为惩罚。这博戏却是宋闵公所长。南宫长万连输五局,罚酒五斗,已经醉到八九分,但是他心中还是不服,就请求再赌一局。
这时候,宋闵公嘲笑他说:“你不过是被鲁国放回的囚徒,是个失败者,还敢和寡人再赌输赢,真是自不量力!”南宫长万听到这句话心中感到很是惭愧和愤懑,于是不再说话。
此时,忽听宫中侍卫来报:“周王使者到。”
宋闵公问明了使者的来意,知道是为周庄王报丧的,并且已经立新王的事情。宋闵公说道:“周天子已经更立新王,应当立即派遣使者前去吊唁。”
这时南宫长万奏请说:“臣从没有机会一睹王都之盛,希望可以奉命出使!”
没想到,宋闵公大笑说:“难道我堂堂的大宋国没有人了,为什么非得派遣一个囚徒呢?”周围的宫人们也跟着呵呵大笑起来。
此时的南宫长万可谓是恼羞成怒,满脸涨得通红,嘴角急剧地颤抖,加上有些醉酒,一时性起,顾不得什么君臣之分,破口大骂道:“无道昏君!你知道囚徒也是会杀人的吗?”
这时的宋闵公也大怒说:“你这囚徒!还敢无礼!”说着便去抢南宫长万手上的戟,想要刺杀他。只见南宫长万也不来夺戟,径直抓起赌桌一下就把宋闵公打倒在地,随即又挥拳数下,顷刻间,宋闵公血肉模糊,一命归西了。
宋闵公堂堂一国之君就这样死在南宫长万的重拳之下。可叹,宋闵公即位十年,只因对臣不肖,一句戏言,遂遭逆臣毒手。
但是南宫长万因怒弑君也是有根源的。想当年,有触山举鼎之神勇的南宫长万也是宋国赫赫有名的一员大将,响当当的汉子。所谓鲁囚的由来是这样的。周庄公王十三年(公元前684年)的春天,齐国军队攻打鲁国,结果齐国大败而归。随即齐国又联合宋国一起攻打鲁国,希望可以共同击败鲁国。
当时,宋国派遣的就是由猛将南宫长万为主将的大军。齐国则派遣鲍叔牙为主将。两国将帅各统大兵,集于郎城。齐军于东北,宋军于东南。
在这种危急的情形下,鲁庄公派兵夜袭宋营。当时宋兵正在酣睡,全然不觉。一时金鼓喧天,火光之下,遥见一队猛虎咆哮,宋营人马无不股栗,四下惊惶逃窜。南宫长万虽然勇猛过人,但见人马离散,也只得驱车而退。这时鲁庄公后队已到,合兵一处,连夜追击。
败退乘邱地方,南宫长万对属下说:“今日必须死战,不然难以脱身。”
说完,南宫长万挺着长戟径直闯入鲁军大营,逢人便刺,鲁兵惧其骁勇,无人近前。
这时鲁庄公手下大将敞孙生迎上前去,与南宫长万打在一起,但是敞孙生毕竟不是南宫长万的对手,很快就招架不住。鲁庄公见状立马吩咐左右说:“敞孙生力亏,我助一臂。取我金仆姑来!”金仆姑者,鲁军之劲矢也。于是左右捧矢以进,鲁庄公搭上弓弦,瞄得确切,嗖的一箭,,正中南宫长万右肩,深入于骨。
此刻,南宫长万用手拔箭,敞孙生乘其手慢,复尽力一戟,刺透南宫长万的左股,南宫长万倒撞于地,急欲挣扎,被敞孙生跳下车来,双手紧紧按定,众军一拥而上将其擒住。
鲁庄公大获全胜,鸣金收兵。而鲍叔牙得知宋国军队失利后,遂率全军而退。南宫长万肩股受创,尚能挺立,毫无痛楚之态。鲁庄公爱其骁勇,厚礼待之。鲁庄公把南宫长万囚禁在后宫中,几个月后,才把他放回宋国。
这便是南宫长万被俘的经过,虽然南宫长万兵败有他轻敌之疏忽,但是在两军交战的殊死搏斗中,南宫长万确是一名万夫不当的猛将,而且身受重伤,被俘之后竟然面无痛色,无愧铁骨铮铮的硬汉。正是南宫长万这股骁勇的英雄气概让鲁庄公心生敬意,才将他送回宋国。
鬼谷子在《符言第十二》篇认为,君主一定要诚实无欺,懂得“以德服人”。南宫长万不慎成为鲁囚,心中很是郁闷不已,如果宋闵公能够宽宏大量地待他,他定当“戴罪立功”,为宋闵公肝脑涂地。可是,没想到有幸回到宋国,等待他的却是国君的冷嘲热讽,宋闵公的悲剧便发生了。
——选自《彩图全解鬼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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