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口铄金——
田单的“火牛”陷阵
谣言,害人不浅,“三人成虎”便是证明。一个匪夷所思的谣言,说的人多了,就会被人们当作事实来看待。要制止谣言并非易事,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因为人们的嫉妒心理,所以对好事避而不谈,坏事却可以满足人们幸灾乐祸的情结,而且人们会不自觉地将坏事进一步歪曲,让它听起来越来越糟糕。这便是“以讹传讹”的功效。人们总是用一句“流言止于智者”来安慰自己。然而心知肚明,能看透世情、明辨是非的“智者”少之又少。谣言在人们的观念中一无是处,但在某些人看来,它也可以成为一种“利器”,成为获取胜利的一种手段。
田单是齐王田氏宗室的远房本家,齐湣王时,他曾是齐国都城临淄管理市场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吏。正巧此时燕昭王派乐毅为大将攻打齐国。半年期间,连续攻下齐国七十余城,只剩下莒城和即墨两座城池未被攻破。田单一家被迫外逃。在逃亡的过程中,田单让家族的人把车轴两头的尖端部分锯掉,然后用铁箍包住。其余的齐人在逃跑时,由于车轴头被撞断而被燕军俘虏,唯有田单及家人逃脱。田单带着家人逃到了即墨。即墨的守城将领在与燕军作战时战败牺牲。于是,城中的百姓就推举田单为即墨的守城将军,抵抗燕军的进攻。田单跟士兵们同甘共苦,还让自己的家人到队伍中来共同作战。即墨城的百姓对他钦佩有加,守城的士气慢慢高昂起来。
不久之后,燕昭王过世,燕惠王即位。田单听说他与乐毅之间有隔阂,便派人到燕国去散布消息说:“乐毅围困莒城和即墨已经三年还没有攻下来。他能在半年之内攻下七十余城,这两座城却花了三年时间毫无所获,一定是别有用心。他以讨伐齐国为名,实际上是笼络齐国的人心,好在齐国自立为王。因为齐国的人还没有完全归顺他,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现在齐国人最害怕的就是燕国更换将领,因为一旦换将,即墨城肯定很快就被攻克。”
燕惠王本来就对乐毅心存芥蒂,听了这样的谣言,自然信以为真,立即命大将骑劫取代乐毅。乐毅一气之下,回家乡赵国去了。燕国的士兵知道此事后都替乐毅鸣不平,严重影响了士气。
田单的“谣言”之局,第一步大获全胜。乐毅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对手,想要解除即墨城的危机,必须首先解决掉乐毅这个障碍。田单巧妙地利用燕惠王对乐毅的不信任,散布谣言,使乐毅被裁撤兵权,离开前线。
田单要求即墨城里的百姓吃饭的时候,都在庭院中祭祀祖先。这样即墨城的上空布满了盘旋的飞鸟。燕军看到这样的场面非常惊讶。田单这时又扬言说:“这些飞鸟是天神的代表,现在的即墨城获得了天神的庇佑。”燕军将士们听了这样的话,都感到想要攻克即墨城绝非易事,士气进一步低落。
战争还没有正式开始,燕军的士气就受到了严重干扰,这对于即墨城来说无疑是绝好的消息。不仅如此,田单这个完整的退兵之局,才刚刚开始。
过了几天,燕军士兵又听到附近的老百姓说:“以前的乐将军太好了,对俘虏以礼相待,即墨城里的人当然不害怕。其实齐国的士兵非常害怕俘虏的鼻子被削去。如果燕军把齐国的俘虏都削去鼻子,然后把他们带到最前线,齐国人还敢打仗吗?即墨城肯定很快就守不住了。”
燕军新将骑劫听了这样的传言,居然深信不疑,真的下令把俘虏的鼻子全部削去,还推到前线去吓唬齐军。守城的齐军见被俘的士兵落得如此下场,个个义愤填膺,决心坚守城池,生怕自己落到燕军手里。
接着,燕军又听到新的传言:“即墨城里百姓的祖坟全部在城外,如果燕军把城外的祖坟挖掉,城中的军民必定人人心寒。失去斗志。”骑劫听了,即刻下令挖掉城外的坟墓,不仅如此,他还下令烧掉坟中的骸骨,以此胁迫即墨城里的人投降。即墨城里的人从城墙上看到自家的祖坟被燕君破坏至此,个个悲痛涕零,誓与燕军决一死战。
田单见鼓舞士气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开始进行下一步计划。
他一面派使者到燕军大营去投降,一面派即墨的富豪悄悄给骑劫送去金银财宝,说:“城里的粮食已经快吃完,不出几天就要投降了,还请贵国大军进城的时候不要伤害我们的家人。”
骑劫大喜,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财宝,还答应了富豪们的请求。于是,燕军都认为不用再打仗了,只要等着即墨人出城来投降就好了,完全松懈下来。
田单眼见时机已经成熟,便挑选了一千多头壮牛,给它们披上画着大红大绿、稀奇古怪的花样彩布,牛角上绑着锋利的尖刀,尾巴上系着浸透了燃油的芦苇,趁着午夜,凿开十几处城墙,把牛群赶到城外,后面紧随五千精兵,又将牛尾上的芦苇点燃,一千多头牛被烧得野性发作,直朝燕军兵营猛冲过去。城中的百姓一起来到城头,拿着铜壶、铜盆,狠命地敲打起来。
一时间,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夹杂着鼓声、铜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燕军将士。他们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只见火光冲天,上千头脑袋上长着尖刀的怪兽,直冲自己的军营而来,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散。
且不说那一千多头牛角上绑的尖刀扎死了多少人,那五千精兵砍杀了多少人,单是那燕军乱窜狂奔被踩踏死的就无计其数。
燕将骑劫坐着战车,想杀开一条血路。但很快就被齐兵团团围住,丢了性命。
齐军乘胜反攻的消息,使整个齐国轰动起来。田单率领士兵一路拼杀,那些被燕国占领地方的将士百姓,纷纷起兵配合,杀了燕军的守将,迎接田单。田单的军队所到之处,全都叛燕归齐。只几个月的工夫,被燕国占领的七十余城全部收复。田单把齐襄王从莒城迎回临淄,齐国这才从几乎亡国的境地恢复过来。田单也因此被封为安平君。
《权篇第九》中讲:“众口铄金,言有曲故也。”众口一词,可以把金子一样坚固的事物说破,是因为说话中有邪曲的缘故。田单最后的胜利靠的是著名的“火牛阵”,但如果仅仅是此阵,绝对不可能使即墨乃至整个齐国反败为胜。最重要的还在于“火牛阵”之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田单巧妙运用谣言的功效,使乐毅退出战斗,涣散了燕军的斗志,鼓舞了齐军的士气,为战争的最后胜利奠定了精神基础。
——选自《彩图全解鬼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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