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与毁种
吴
慧
昨天立夏，夜里下了一场小雨。今日清早，尽管天气晴朗却明显感觉气温下降。以我几十年的生活经验，每年立夏前后总有一次寒潮并带来明显的降温，个别年份还可能出现冰雹或霜冻。
1983年5月2日晚下了一场透雨，第二天出现了霜冻。就在那一天，我奉派去怀德县和气乡民助村调研。坐在长途客车上，看到沿途着了霜冻的玉米，叶子全都瘫在地上，令人心痛。俗话说：“雪下高山霜打洼。”当时怀德县有一句顺口溜“怀德县三大洼，和气、大岭和永发”。我想：和气乡地势低洼，灾情应该是重中之重。
当天晚上，村委会的屋子里坐满了各村民小组的组长，一个个就像那霜打的玉米叶子蔫头耷脑，提不起精神。村委会主任任国梁说：散会以后各小组都准备一下，赶紧毁种吧。
会散了，国梁主任没有走。我说：任主任，大家可以做准备，但不一定非要急着毁种。依我看小苗未必冻死，说不定有缓。俗话说：“休妻毁地，终究不济”。现在毁种，万一秋霜来得早，那可就没了收成。国梁临走留下一句：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我早早从村委会的大炕上爬起来，直奔村前的玉米地。远远看见国梁蹲在地里，用小木棍儿拨弄着半死不活的玉米苗。我赶过去问他：咋样？他轻轻拔出两棵递给我：看看吧。我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几遍，感觉根系正常，地表以下呈新鲜的黄绿色，生长点丝毫没有受到破坏。我不容置疑地说：没问题。我敢肯定没有死！国梁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土，笑着说：有缓。不用毁种啦！
三天后，我离开民助村的时候，国梁来村委会送行。他说；看不出啊。你这统战干部对农活也不外行啊。
我说：“要不是恢复高考，和你一样，我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我说：“我之所以敢说这些玉米没有死，是有根据的。
“1968年10月，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被分到南崴子公社六家大队，第二年就和回乡青年结了婚。结婚成家后，为了生活，我偷偷在家后面不远处的山坡上开了一块大约二分地（200平方米）的‘小片荒’，种了玉米。弃荒多年的生地重新开起来，地力忒肥，长出来的小苗特别壮实，顺垅望去，就好像绿色的彩链井然有序地铺在地上，别提心里多高兴。
“有一天，我去给玉米追肥，到地里一看，傻了！地里光秃秃的，只剩下边边角角可怜巴巴的三五棵小苗还立在那儿。原来是生产队的羊圈坏了，羊群跑进地里，把刚长出三四片叶子的玉米苗吃了个精光。因为是偷开的‘小片荒’，不敢声张，只能把苦水咽到肚子里。
“过了两天，我带上种子准备毁种生长期较短的‘火苞米’，到了地里，我惊异地发现，那些被啃光的玉米苗竟齐刷刷地重新发出了新叶儿。又过几天，新发出来的叶子壮壮实实，甚至超过了那几棵侥幸躲过一劫的小苗。到了秋后，这片劫后重生的玉米，喜获丰收。
“那以后，我曾非常专注地认真做过对比实验，玉米苗在三四个叶片的时候剪去叶片，非但不会减产，反而增产。当然，我不是农业专家，也说不出是什么道理，但我确实做过实验，才敢说可能不需要毁种。”
“你呀，真应该到农技部门去工作。”国梁拉着我的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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