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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杂谈 |
分类: 散文 |
文/边琼
这番言论在当时的我看来简直高深诘屈如天书,现在想想纯属扯淡。如果非得让我总结一下作为一个大三学生的内心活动——就俩字——“迷茫”。不是那种找不到人生目标的迷茫,也不是懒得奋斗逃避式的迷茫,只是纯粹的迷茫。即使是身边那些捧着考研书的学霸和四处投简历的职霸们,眼底恐怕也是迷茫的。这世上,从来不缺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人,只不过少了些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人。
于我而言,考研不是必需品,而是奢侈品。求职是必需品,却不是调味品。前者是在墙里面活着,后者是走到墙外活着。作为一个贪婪的人,我却总是想体验一把生活。
生存,活着,生活——这三个词儿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仔细思量一番......似乎确实没什么区别。
寒假赋闲在家,翻出《活着》又读了几遍,这本书我前几年就看过,看完被余华弄得糟心不已。许是因为境界不够,诸如“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人是为了活着这件事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以外的任何事情活着”这般言论着实令当年的我无法感同身受。当年我打心眼里觉得,人要是活得和书里主人公福贵似的,那还不如去死。我也知道,这话不负责任。照我这心理,解放后中国起码得死一半人。
到底是长大了,成年后再翻开砸吧几下,糟心依旧,却多了点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福贵这个人,生在解放前,长在地主家,人傻钱多喜折腾,遭受世间种种苦难,最后一家子团灭——父母双亡、白发送黑、鼓盆戚歌——每每遭遇大变,他不过是哭,哭完抹把泪继续活着,到老身边就剩下头老黄牛,照样是个快活的小老头——这人生态度简直带了股禅意。
当年我始终悟不透这股禅意,和父母唠嗑时也只把这故事当笑话讲,结果收获了一堆白眼,老妈边麻利地往锅里放调料,边带了点笑半真半假抱怨道:“我当年还觉得女人这辈子要是嫁不好,不如不活了。结果自个儿没本事嫁给你爸,要钱没钱,要房没房,养了你们两个活索命的,现在还得像个奴隶似的给你们做饭,还不能做咸做淡——”,说到一半终于被我爸打断了,两人脸红脖子粗地吵了一架,最后以我爸的精辟总结结束战争——“小时候我就觉着,人得父母双全,这爸妈都死了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后来我又想,这人得活得有尊严,没尊严还不如死了。我十八那年你奶奶就走了,高考也没考上,我就去内蒙挖石头、帮牧民放羊,那会语言不通,身上见天儿一股羊粪味儿,捣鼓羊绒还被骗了一大笔钱,活得还不如条狗;后来不也照样娶老婆生孩子,过得又比谁差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歪嘴瞪眼睛珠子,显得无比瘆人,仿佛等我露出一点不赞同就大耳光扇上来。
何其相像,福贵,我的父母,乃至于我。也许在福贵心里,人总归是要死的,活着的时候,日子再苦,总也能找到身边的温暖和快活。而对我父母来说,活着就是一路往前走,很多年少时笃定坚信的东西,有些得到了,有些遗弃了,有些却再也回不来了。他们都有过想要做的事,最后却只做了应该做的事。非得给个解释的话,那就是命。
不是命运,而是生命与生活。
大概我那点小小的迷茫不过是雾里看花,在必需品和奢侈品中加点调味品,似乎也是一锅好菜。哭是活着的必需品,加点笑就是生活;死亡是每条生命殊途同归的终点,活着就是终点前路上的风景。人总是要死的,所以我们更要活着,好歹看够本儿。
不,不只是活着,再加把盐,大概就是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