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早操回来感到很累,深呼吸抬头远眺,太妙了!白雪似的云絮把那山轻轻地拢在怀里,云隙中隐约可见的山尖似乎要冲破天穹。没想到云竟有如此奇妙的本领,把山与天巧妙地连接在一起,好奇心驱使我要去拜访那云隙中的山尖。
择日背上简单的行囊踏上了拜访的小路,晨雾欲醒未醒的当儿,我一个人向着那片原始的大森林进发。远远望去,黛青色的群山从云里拔起,犬牙交错,绵亘几十里。
不觉中走了两个小时,有些疲惫。那山依然很远很远,可望而不可及。其实,我常伫立窗前凝望那山,总感到她离我很近很近。而今,当我要去拜访她,她却调皮地捉弄我,把我与她之间的距离拉得很长。实际距离和我心灵感应的距离往往相去甚远,或许是情绪使然吧。
我独自咀嚼跋涉的况味。
终于有座山真实地展现在眼前。阵阵山风,缕缕幽香,山中透明爽朗的空气也存在着一种诱惑。这山近看上去不十分高,也谈不上险,却气宇轩昂地耸立于天地之间。我想,山不再高,也不在险,而在于她的气势。走进山的内里,树的枝叶间还亮着几颗露滴,偶尔的一颗掉进颈中,给我一种如笼轻寒的感觉,兼上八九点钟的阳光为树影所筛,疏疏,密密,犹如洒下遍地金。几只不晓疲倦的鸟儿,还在枝间啁啁啾啾鸣个不停。为它们的欢悦所染,我的心不禁有些微微地摇荡了。
忽然间,闻得一声声水流,先是叮咚——叮咚,特别地悦耳,好比块块很大的玉连续地坠进幽深的古井之中。循声而走,却见一沟清清亮亮的水自更深的林间流出。此时正是上午十时许,阳光从枝间滴漏下来,溅在那哗哗而歌唱的泉流之上。越往里走,光线也就愈加地幽暗,空气也明显地湿润起来。小沟两侧沿上浅草,满眼尽是些青春的颜色,赏心之余,活力顿时弥漫胸前,浑身便抖擞起精神来。再往前略行二十来步,已见一缓坡,坡脚有一仅容一人卧睡的苍苍岩石,那汩汩之声便从石下来——这方活水便是藏在这平整、苍劲的岩石底下了。方才明白,越近泉眼,那流动之声便是愈加柔和、文静的。“泉眼无声惜细流”,惟其因为默不作声,而更见其可怜可惜了。我用手掬起些水喝,衣襟下的骨子里似乎生出一阵凉风。浑身的毛孔倏地收紧,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更觉周身的畅快,更加地神清气爽。取下相机,欲留一小照,权当作纪念。正当选景的当儿,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儿跌了一跤。低头一看,嫩嫩的,绿绿的,极薄极柔,仿佛给岩石披了一层地衣。这可人的一片绿,便是苔藓。
沿着小径一步一步往上攀援,每迈一步都要付出比平地多几倍的力量,每踩一脚都感觉到自己的重量,每一抓握都体验到山石的坚硬,树枝的柔韧。一路跋涉,我终于登上了山顶。蓦然回首,才发现,这森林与山势都是极有层次的。浅山的树木小,中间的树木大,而愈往山顶树木又愈小。站在山顶,天湛蓝湛蓝的,太阳离得更近了,却反而觉得不及山下温热。山风显得更大,无遮无挡中,一派浑茫,几分冷峻。我似乎明白了这山高林矮的原因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原来,先贤早就有定论的。细看那山顶之树,个子虽矮,可树龄不矮,棵棵都有沧桑之态。我蓦然想到,没有它们抗击着风雨雷电,哪有中间林带的蓊郁秀颀呢?
极目群山,诸峰争雄,纷纷奔向高耸于云雾间的那山尖。远望诸峰,风采各异,或热情奔放,或潇洒飘逸,或婀娜多姿。我依然久久地站着,站着。阳光镀亮了我的额头,山风吹起我的衣襟,我感到有一种安适从心底油然升起。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生活一如攀山,有了这终生难忘的山行,有了这来自大自然给予我的深邃无边的启示,不管生命的旅程会遇到怎样的风雨,我的心头将永远泻满这个山巅之阳光,我将永远不会改变生活的信念。
太阳正稳步地向中天升起,青山更加壮丽,那是阳光照耀下的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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