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

时间布控的欢愉
在蛋里透明的它，又像是污浊的
被光阴撕开的河流
潮水的缝隙变大，可怕的惊愕

水电站上的风
仿佛大坝的外套。再长高一点
又分明是亮银色的大氅
海棠花的肉体——

丢失惊奇之响的骨骼
灵魂不再压住糜烂的秤砣
轻的疼一点
所有对梵音的迷恋

我已不能超脱。不能准确的打发
失效的钟声
不断的下降又像是不断的升起
这一时刻的雨滴已经死去
 
      我愿

我哭我，我有我的死法
我笑我，我有我的生存之道
攻击我的，请面向背影
告别，像远离我的灯笼眠息海底
在另外的世界照耀
进我房门的，请穿起衣服
与我联合，谨防赤裸的寡妇倚门
观瞧，她们的微笑脱尽皓齿
校对的口令已到庭院

我不愿死于烟火烛光之中
没有虚构的天使
为我看不见的眼睛遮挡蒙羞
尽管我们素不相识

我不愿活在犬马酒肉的阁楼
不愿身体成为淤泥
它的附庸和复制的脏水

我愿所有的公义，权柄，恩赐
在我的死亡之中，烧尽
把静默如蚁的尊严重新还给我

      中年之诗

来自海洋的岸和篝火
倒是像蝴蝶在房屋的内部
扇动口信。没有人
准确的说，空无一人。除了
模糊的事物撞击黑暗的
丰满。绿色的
拒绝传统的白，犹如水在飞
铁的气味的金属翅膀

我的自身循环的农业文明
——自备的小家伙
旷野中冷却老年的欢愉
滴淌在掌心

终究要被记忆拆除
像是来自年龄的建构。我的
青春毁于波动

下辈子我一定投胎成水
被光看，被风摸
被所有不熟悉和熟悉的女人亲吻
被羸弱的月光支配

        倒影

我活着，为更多的呼吸
伸出手臂，带不进来的日丽风和
如同死亡在棺椁上涂漆
保持活着，如果我还没有死
血液愈合的极致
当死亡来临，像一场意外
任性，固执。
我犯着错，长着自己的病
这时的灯光，像天使觐见神的微笑
斜躺在医院
测量仪倒垂的阴影……

      父亲

你像我，正如我像你
我搅动的河流是你，楼道体内
雄性的抢险
你是硕大的画饼，可充饥
小巧的镜子可照耀
好似你时常想揣着我，像
几十年前的自己
我是你裤兜里包藏的怀表
喜乐、苦难
刚正、倔强的清水与炊烟
我渴望成为你
正像你念叨着上学时班级的处女
年轻的香柏树
早已厌烦了神谕和设防
躁动，另一种河流
假借青春的管道撒娇的流淌
我尝试着学习
尚可修改的习惯和年龄
哦，不！
我忘记了我是另一个你
我的化身与清醒的祭坛，也是你
之于不习惯的时间
你我不需要这样：倒退着妥协
——你我都一样

     一种存在

口内含黄昏的聒噪，鸟鸣
存在于远方的亮处。黑是另一种
墨块，泼下来
像河流啄伤脚掌，我的倾诉
十字街道纵横的方言
此时，依附于我的也淹没我
背向我的出身
并不热烈的山峰说着谎言
只有荒诞于时间
内心的沙石才是泪水的积淀
比如说要获得
安静。比羽毛更轻的是鸟
而非翅膀
或是迷茫于黑暗的蹩脚灯光

     毛囊发育

没有叶子在雪中摇响
风铃是春天的拗怒，宇宙的
心意是假装对抗
沉默之于拍打的灰尘
我的世界
爱神的婚床上采撷的蜜汁和花瓣
呵！声音不是所有的答案
猛虎抓捕暖瓶
仇敌委身于我的窗外
我的高歌和裂开嘴唇的赞美
令它们哭泣
拥抱之于火焰（暧昧的波涛或是
跳跃的珠帘地带），它们
身体里的死亡，彰显
我的公义，我透支的新生
对蔷薇的期待，对爱的抛洒和倾斜
尚可发育的毛囊不缺少
惟有：靠近太阳的
双眼，泛着玻璃璀璨的反光

       宣言

词语是活的，我相信
它们的气息是轻的，向着跑道滑去
梯子绝尘而去
墙角里的香气还在
尽管雪来了，这些坡脚的岛屿
还在。我喜欢抚摸
午后的捧在床笫上的初心
像顺着瓜的味道找藤
如果此时脸还是失掉水分的
果实，嗓子将挤满
虚构的歌词
我向这个世界倾其所有
包括分割的苦痛，一个人的车辙
我爱着残忍的第三只手
是的，倒立的无花果被采摘的
影像。受尽凌辱的温度
我的床上插满鲜花和字典

     钟声危机

我从灰烬上踩过自己
忽略我，金兽和木石
匆忙的活水，我渴望铁树的
影子包围，哪怕没有花
没有爆头的子弹

从蕊中，从虚构的山体中
穿出火把。昼夜间
你是我的旋转。木马在风的襟前
一个力拴住八面的声音

临近我的抓捕
我不同意的河边芦苇四散
侍女的手发凉
她们的头发在空中甩出鞭响
忽略紧张的狮群
一如忽略我。蚂蚁在脚下

进而是雄狮，还是雌蚁
变着法的蒙骗自己
我眩晕，像星辰，像濒临灭亡的
钟声，在寺院中央

              ——刊于《山东文学·下半月》2014年第4期“黄河诗会”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