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夜色旅行

山的女儿离开老林清溪，大抵会有些落寞，虽则在城市工作，有朋友，有临时的小屋。闲暇时独自轧马路，横穿路口，斜过街道，满目是大同小异的楼层店铺。晃着晃着，时光就静止了，看见另一个自己背着大包，跋山涉水。

然而，我终于喜欢了这个城，因为它如此地适宜在夜间乘车旅行。公交月卡有节余，于是我傍晚时乘车，转车，再转车，只赶末班回去。过期不候的车票，挥霍着不心疼。夜色里乘客稀少，我坐在后排角落里，临窗。车速带动风声，呼啸着擦过耳边，似乎有什么飞出窗外，云朵一样飘着，瞬间就散了。

这时一定要听歌，最好是老歌，曾喜欢到骨子里，而又许久不听的。我带了三年前的mp3，想不起里面有哪些歌，那时还在象牙塔呢。音量调大些，耳机里的歌调陌生又熟悉，遮住前排情侣的软语，还有中年人对电话的咆哮。清风在眉间流淌，温暖与伤感都只属于自己，几丝旧心事滑过，无从捕捉。

天色渐渐暗下来，霓虹开始闪烁，桃红葱绿，橘黄绛紫，将夜色妆点到斑斓。那座凹形大厦，表面竟镶了一层银灯，群星似的，大巧若拙的模样。最喜欢在立交桥上飞驰，错综复杂的路线，车流却整整齐齐的，探照灯交相呼应。过桥不久，郊区终点站就到了，空气里混合着露珠的香，我深吸一口，转乘另一趟车。

为什么喜欢这样的旅行？我忽然有些想笑，就像总有人问起：“为什么总是那么忧伤？” 我说感觉好啊，心底有明月沧海，大漠孤烟，可基调总是温暖。听的人多模棱两可，偶尔有人点头微笑，那一定是知交，能透过眼神看透彼此的灵魂。而我此时的幸福无人分享，也无需分享，就像寂寞熬成的老酒，独品才知味。

想起当初离乡的不易，搭拖拉机，三轮车，再坐数小时客车，辗转到城里读书。后来在城里扎了根，一个人坐火车，去看千里外的人。同样是临窗，车过荒野，村庄，都市，夜风呼啸着，心头暗结了许多情丝，其一便连着夜的风光。才知道，旅行不拘于时间，地点和形式，旨在让思绪有空间去飞翔。

是谁的歌，婉转淡然，寂寞如许？听的人要落泪，她却还微笑。王菲的《乘客》，她不是不快乐。三年前喜欢的歌，里面有烟愁，有醋和辣椒，有失恋的味道。我设置了单曲循环，此时心情适合听她的歌，空灵唯美，依着孤单取暖。就像夜色里公交车上的旅行，适宜像我这样的人，漂泊在城市，心却系着天涯故乡。

旅途总有终结时，漂泊的孩子也终会留步，停在小小的爱的港湾里。我只是想偶尔的任性一下，乘夜色旅行，看看我们的城市，寂寞着并欢喜着。其实，生命何尝不是一场旅行呢？它承载着梦想爱情，欢笑忧伤，走过。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