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过去家家户户一到夏天使用的物件,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想不起来了。北方一过五月,蚊蝇就上来了,母亲就从床下将去年收好的竹帘掏出,父亲就把它挂在大门上,从这一天起,出入就多了一个动作,掀门帘,有一个歇后语与此有关,叫蝎了虎子掀门帘儿——露一手,蝎了虎子就是壁虎,今天也听不见谁说了。
竹帘显然是南方人编的,北方人笨手笨脚的没人编。把竹子劈成粗竹篾,用小绳编好,一般纵向四道,两头留出寸许,中间均分,隔着竹帘远观影影绰绰地见人见物,贴近看虽隔着也几乎什么都可以看清。母亲为了耐用,也为了掀门帘时不扎手,门帘两边还缝上厚蓝布,禁脏耐用,这在过去似乎也是著衣的原则。
那年月每家的居住环境都窄仄,住二居室三居室已是宽宅大户了。由于人多空间紧张,大多数家庭的大门都大敞四开,挂上门帘一为避虫,二为挡人视线。记得那时住的楼房常常一层三户,夏天为了通风,大家全都大门打开,让空气对流。也不知为什么,那时的人没有什么隐私,各家各户发出的声音就成了邻居的广播,煮饺子也要端一盘子送给左邻右舍,至于炖锅肉,整个楼里都飘着肉香。
竹帘成为了大家庭中的小分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童年时刻从没有看见或听见过邻里之间打架,大家都不客气地亲如家人;竹帘仅是一份小小的提示,让你知道夏季的来临,知道亲而有别,这些都是回忆时才感到的,当年的日子平静如水,没有这么细腻的感觉。
每年过了国庆,天气转凉,终于有一天蚊蝇销声匿迹了,母亲命我将门帘卸下,擦净收好,等待来年再用,谁知不是所有事都有来年的,竹帘也是如此。
2018.6.27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