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芜穹稳稳地接住从空中落下的龚常胜，小心翼翼地紧紧护在怀里，自己却因为不堪重负，双膝跪地。

“胜儿，虽然你现在已经看得到了。但是答应我，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把眼睁开好吗？”

龚常胜早就被东方芜穹身上的伤势，吓得怔住了，这两句叮嘱自然也是没能听进耳里。他的下巴垫在东方芜穹的肩膀上，怔怔地看着东方芜穹的身后，在地下水流的不远处，趴着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他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不停地发出诡异的喊叫。在错乱的言语中唯一能辨析得出的只有“雷茗子”三个字，而这个人正是顾芓栖。

龚常胜并不认得顾芓栖，他毕竟仅仅听过对方的名字。这个时候他发现的第二件事是——东方芜穹连后背都全部是血。

“大师兄……？！”

“乖。”

东方芜穹知道他想问什么，抬手拍拍龚常胜的头，不自觉抱得更紧了。

“这家伙快不行了！他还得护着那小的！就是现在！！”

一个不远处的魔修爬了起来，他举着剑嘶喊道。

接着，满地的尸体和血污中，有几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爬起，向两人冲来。

“胜儿，闭眼。”

龚常胜没有闭眼。

接着，一个冲到眼前的魔修，血浆由身体内爆出。绿色的蔓藤从他的血管中盘旋而起，这个人扑倒在地，变成了新生植物的养料，而他的剑，距离东方芜穹只有半尺。

血溅到了龚常胜的脸颊上。

很快还有另外两个离得较近的魔修以同样的方式爆体而亡，剩下的人望而却步。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魔修，大喊着可恶，掏出法器，三股火蛇腾空扑来！其他人也立刻纷纷效仿。

火，满眼都是火。

“引水……来不及了。”

东方芜穹喃喃自语着，随即，以两人为中心，厚重的蔓藤墙壁拔地而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生长。火蛇扑到藤条上，立刻熊熊燃烧起来，但是因为植物生长得太快，蔓藤墙壁的厚度根本没受影响。

“继续烧！不可能烧不完！！”

随着魔修的喊叫声，东方芜穹猛地一声咳出一大口血。

这口血全部洇在龚常胜的左肩上，这个十二岁的孩子，俨然已经被眼前——这超越自己修炼等级太多的战斗震撼住了。

龚常胜不知道火烧了多久。

他只知道，东方芜穹紧抱着自己的手早就松开了。龚常胜跪坐在那里，他的大师兄就倒在他的脚边。他的膝盖浸泡在温热的液体中——那全都是东方芜穹流出来的血。

蔓藤终于被烧尽了，魔修们一点点的包围上来。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情况让他们更加谨慎，毕竟东方芜穹这个男人，每每看上去山穷水尽，却都依旧能做出些什么出人预料的行为。

龚常胜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连那个顶天立地的无赖大师兄——东方芜穹都倒下了。

他做什么是有用的呢？

不远处，刚刚还滚在地上呻吟的顾芓栖不知何时爬了起来。因为龚常胜破了幻阵，他似乎终于也从幻阵的迷惑中脱离。他一手扶着头，在慢慢确认了四周的状况后，这个男人的眼神停留在了龚常胜的身上。

“那个纹路……”

龚常胜的左眼角下，有着三瓣莲花的纹路。

在破幻阵之前，还是没有的。

“那件法衣…………”

顾芓栖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那是雷茗子的！！你还给我！！！还给我——！”

他嘶喊着，向龚常胜冲去。

这个时候，东方芜穹的手臂抬了起来。

那只手朝着扑来的顾芓栖，竖起了中指。

很久很久的以后，龚常胜才从东方芜穹那里知道——这个手势的意思是“FUCK”。

随后，眼前的景象全变了。

狰狞的顾芓栖不见了、满地的尸体和血污不见了、地下水流的岩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花纹格子、高高的天花板以及刺眼的光芒。

龚常胜和东方芜穹，出现在蜀山派玄铭宗的传送法阵中央。

在最后一刻，东方芜穹完成了传送法阵的发动条件。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接住龚常胜起，就固守原地一步不动的原因。

他们，回到了玄铭宗。

“大师兄？”

然而东方芜穹没有醒。

“大师兄！！”

“来人！！来人啊！！！”

守着传送法阵的弟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报信了。

然后，来了很多人。

“是芜穹师兄！”

“天哪！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啊！！”

“快！叫宗内最好的大夫来！！”

“芜穹师兄就是最好的大夫啊！！”

“那就二好！！快——！”